活动,更多的活动,她告诉自己。她翻动身体,寻找能挡住她的东西,寻找对身外之物的触觉。她毫无所获,只是同样缓慢的、水一般的阻力——不管她怎么转动,同样是一种漂浮的感觉。不管重力使她向上或向下,向左或向右,都没有关系(她搞不清楚),反正都是一样的。她尽量大声叫喊,只是想听到某种真切的、靠近的东西,只是想确定至少她自己是存在的。她听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遥远而微弱的回声。
惊惶真正开始了。
“时间十二分……十五秒。”医生对着数字录音机说,控制室在水槽上边的五米高处,“心率在上升,现在是一百四十,呼吸四十二次,剧烈的反应开始。”他往下看看邱天,“比通常要快一些。受检对象智力越高……”
“心率一百七十七,看来已达到高峰,没有严重的不规律。”
朱玲玲处于换气过渡的边缘,但医生改变了给她输入的气体成份。他必须密切注意她的生命活动迹象。这种审讯技术在人身上不留痕迹,没有伤痕,没有受刑的迹象——事实上,这完全不是一种刑罚。至少,不是肉体的刑罚。然而令人恐怖的是,这种使人失去感觉的手段能导致心跳过速,使受审者死亡。
“好一些了。”他看着心电图的曲线说:“心率稳定在一百三十八,是一种正常而加速的心窦节奏。审讯对象激动不安,但仍是稳定的。”
惊惶也不起作用。资料员虽然神志还很狂乱,她的身体总算从毁灭中退回来了。她努力控制自己,觉得又奇怪地平静下来。
我活着还是死了?她搜索记亿,回顾经历,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
有一个声音。
那是什么?
“哦,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妈妈,你不要走啊”
但是她陷入某种东西之中,是什么东西她不能描述。她又开始活动身子。还是发现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碰不着。
“哦这里是什么地方,哦,是地狱吗?但是很舒服啊,她开始哭了,像童年时受委屈之后躺在妈妈的怀里,哦,妈妈,她哭的像一个小女孩,她哭喊着用尽全力,喊出一句:
“ ママ, ママ”是纯正的日语
日期:2014-03-04 16:08:33
“操”邱天暗暗骂了一声,掐灭手中的香烟,抓起实验室里的电话
“快到语言处找一个像样的日语翻译来”
朱玲玲尽量使劲咬她的舌头。她的努力没白费,尝到了血的咸味。
我活着!她告诉自己。她为了这个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才得到的认识欣喜不已。但是,我在哪里?我被活活地……埋了吗?被活埋了!
“心率再度上升。看来像是第二焦躁阶段的开始。”医生为记录作解释。他心想,这的确太糟糕。作为医学研究室的高级主任,他给这个胖胖的讯问对象全身抹油,给她穿上特制的潜水服,由质量最好的橡胶制成,干的时候都那么光滑,灌满水以后更轻若无物。即便是槽子里的水也是特别配制而成的,高浓度的含盐量使她中性漂浮着。她在水槽里回旋,她的身体扭曲得倒翻过来,她也不知道。真正成问题只是她可能缠住输气管,但是水槽里有两个潜水员防备此事,他们细心地不接触她,也不让橡皮软管接触她。事实上,这部门工作最艰苦的就是这两个潜水员。
这个被称为“母体”的装置,其研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冷战时的克格勃,俄国人在长期的太空实践中发现,适当的缺氧和失去重力,将使人获得濒死的体验,克格勃科技局的专家们按这一发现制造了一个大型水池,让犯人穿上潜水服,模拟太空中的无重力环境,这一部分其实和宇航员地面训练中的设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供给犯人的不是氧气,而是混合了特殊化学药物的气体,结果,所有试验对象都把自己心灵深处隐藏最深的东西给说了个一干二净。后来,以色列摩萨德的专家改造出更小巧,更安全的“母体”,两年前,它被国内安全局采用,对付那些受过专业反审讯训练的特勤人员,这个装置最大的问题是好造成急性心肌梗塞和大脑损伤,为此加强必要的监控设施,尽量缩小使用范围。
医生不安地看了监视器一眼。在这个审讯楼里最秘密的部分,他注入了多年的心血。这个十米长五米宽的水池,这特殊配制的盐水,这定制的服装,为支持这个理论而进行的实验——这一切都是为了设计出一种审讯工具,它在各方面都比世界上任何老办法要好些。除了有一个审讯对象因焦躁引起心脏病而死亡……生命迹象又在变化了。
“脑电图在快速跳跃,要起作用了”
审讯对象浑身无力,长时间恐惧的震动使她的四肢筋疲力竭。现在,她的呼吸成了轻微的喘息,像一个女人在拖延着不愿马上生出她的孩子。现在,连她的身体也抛弃了她,她的思想要逃出躯壳去独自进行探索。她意识到,她同那个、没用的血肉皮囊分开了,她的精神,灵魂,诸如此类,现在都独往独来,是孤独而自由的。但这种自由同以往的一切都是令人诅咒的。
她加快了节奏,她想象前面的空间比后面的亮。要是有一线光明,她就要去找到它,光明会让一切改变样子。啊,所有生活的片段一个接一个的在大脑中闪现,第一次去阿奴伊泡温泉,在女子大学的生活,第一次接触异性,啊,看到了,那个招募她的小伙子,她第一次到“和玉川调查社”上班,第一次中国化训练课,啊,母亲去世的葬礼,飞机在起飞,来中国工作,那个老式大楼,拍照片,所有片段终于组成一副完整的画。
第三阶段
“回来吧,慢慢走,你是好姑娘”审讯者的日语不带一点口音,温柔的像安眠曲
“妈妈,牵着我,我怕”受审对象的语气里充满委屈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吗?”
“妈妈,我是宫泽雅惠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好些年了,你都去干什么了,告诉妈妈吧”
“哦,医生和邱主任都被那些快速连贯的日语震惊了,一个高灵敏度360度收音的录音机把宫泽的话度记录在存储芯片中,另一个翻译以0.5秒的间隔速度,用中文重复着她在幻境中发出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讯问结束了,医生和一组工作人员把宫泽从水池中拉出来,注射缓解药物,用纯氧替换化学气体,用心脏除颤器降低每分钟二百次的心脏悸动。
“这是大案子,太大了”要对局长做汇报,邱天是第一次目睹“母体”的威力,必须承认,自己被震惊住了。
被震惊的不止是他,还有现在看到完整审讯记录的“黑子”情报工作小组。
“这是我几年来看到的最离奇的潜伏案件”沈静拿着自己面前的讯问记录
“呵,很有创意,从记录上看,4个月前这个朱玲玲就被替换了”说话的是于明娜,她是一个多月前作为情报分析专家被抽调到“黑子”工作组的。
“这个词,多赛玛塌幸,好像是日文中用来指代大规模战役计划的古词,我记得是从一出”能剧“中演化来的,讲的是一个被魔鬼剥夺人形的武士,从侍奉魔鬼获得信任开始,再挑起魔鬼与天神的战争,从而实现复仇的故事”于明娜指着一个词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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