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9-28 12:44:00
麻烦来了就断不了。今天是ANDY休息,SHRRY事假,常哥例假,KIM独撑大局。晨会中,菲律宾籍同事的情绪很异样——昨天被踢了一脚的Amaury不肯上班,在家养伤,KIM居然一字不提,而K哥则干脆不闻不问,是一种“你奈我何”的脸色。
算起来一共有33个菲律宾籍同事,部门没有菲律宾人做部长,反而使他们异常地团结。Amaury被踢后,他们显然都对K哥带有程度不同的敌意。而K哥则分明是一付“你奈我何”的脸色。
由于没有同国籍的高层,在部门里菲籍同事长期处在一种被欺压的状态(无论是主观上或客观上)。这种状态十分微妙,虽不明显,却如影随形。大部分人都敢怒不敢言,而其中有一个人,带着不顾一切的态度,特别想站出来反抗——这个人就是Amaury的表哥Fred。
Fred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甚至在马尼拉的杜斯特塔尼酒店做过前台领班。他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半,虽然工资比与以往相比高了不少,但由于和顶头上司K哥的彼此不对眼,整天忙得很狼狈,能力得不到发挥,地位更无从提升——这都是可以忍受的事,真正他萌生放弃这份工作的念头的——是一封警告信。三个月前他清洁完一个房间后,客人称遗失了一张八达通卡,之后在床底下被发现,卡被压坏了。客人是VIP3,酒店高层一封轻描淡写的Email下来,立刻使Fred得到了一封警告信——Fred当时恼怒难当,固执地认为定是K哥写报告时刻意把错误夸大,而ANDY又和高层关系处理不到位,面对责难拙于应付,才让他莫名其妙遭受打击。
虽然那次Fred只把怨气写在脸上,最终未爆发,然而这次表弟Amaury被踢,让Fred彻底下了决心和K哥拼个鱼死网破——单单他一个人发难,这并不可怕,最多K哥被奸杀,尸体被藏在粉色的hello kitty行李箱里,偷运到里约热内卢,如此而已——可怕的是他宣布这一个决定时,得到了几乎所有菲律宾人行动上的支持。
所有大型的反抗都是由一丝丝怨气逐渐积累而成的,一旦爆发,其势迅雷不及掩耳,而这次反抗的爆发,只欠缺那一朵星星之火。这朵星星之火,就是阿炮。
贵为K哥的左右手,前文已经详述了阿炮对“炮”字的研究与改革创新,达到了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高度,获得无数人无语的敬仰。而炮哥面对外籍同事,也是用炮字来充当粗口。平日里就算对中文研究最深的外国人,对阿炮的“炮你妈炮”“炮你的”“我炮”“炮了炮了”这些最简单的短语时,也完全一头雾水,只有傻笑的份,加上阿炮嘴上虽粗鲁,做事也不致过分,所以倒也相安无事——而今天,由于K哥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不少敌意,所以有意让阿炮去多顶一顶,大多事都让他去处理。话说阿炮这人头脑不错,甚至在领导上比K哥高出一个档次,但情何以堪的是他比K哥更易怒。
今天在K哥手下的八个菲律宾人(包括Fred),以比平时慢三分之一的速度进行工作——这在时间紧迫人手不足情况下,这种延迟对于K哥团队当然是致命的。阿炮在十一点半前发现问题很严重,想说服所有拖慢进度的人先不吃饭尽量赶工——此时那些人已经在Fred的统领下,自然没人肯听话。到了一点半,前台催房的电话已经把K哥和阿炮的电话打爆。
四层楼,十九间赶房!
办公室里的KIM得到消息,大惊,上楼质问K哥。当K哥脸红耳热地在二十六楼低头沉思这十九间赶房该怎么处理的时候,下面二十五楼,阿炮和Fred已经开始正面交锋。
话说Fred生长在菲律宾,自然对当地最伟大的拳击手Manny Pacquiao心神俱往,从五岁时已经开始一遍遍地看录像学习自由搏击——就在四个月前酒店举行的才艺汇演上,Fred还代表我们部门上又跳又吼演绎了一套拳路。可以说Fred所期盼的就是K哥失去冷静来找他单挑,并自己要求签合同,生死有命各不相干——但现实情况是K哥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为什么会导致这个危机——而阿炮,我们聪明又勇敢的炮哥——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Fred带头捣的乱,炮哥怒了。
阿炮和Fred交锋的场面十分经典(只恨最终保安拒绝提供摄像头拍下的资料给我们剪切成片放在YouTube上),据说当时Fred就站在走廊通道的尽头,而阿炮坐着电梯下来,出电梯就是走廊的另一头。两人心有神会,在走廊的两端看见了彼此。当时阿炮说了一句,也是唯一一句他说得溜的英文“Fuck you ,Asshole!”,而Fred则二话不说,沉下脸,握拳弓腰,大步向阿炮迈进。阿炮见状,豪气陡升,也疾走而近。两人心心相印,正好在走廊的中点相遇,彼此停住,眼里各有火花闪现,长时间怒目而视。
当时25楼有其他同事在,据他们所说Fred和阿炮的对视长达七分钟,让人以外他们是不是彼此催眠了。期间有许多客人出门,经过他们时都回头看了看,咧咧嘴表示惊讶。那时阿炮留着长发(话说阿炮虽然粗鲁,但对潮流的挺敏感,头发特意去拉直了,长度接近披肩),而Fred则身高180往上,比阿炮高出一个头,气势雄伟。一个俯视,一个仰视,远远望去仿佛一对情侣在彼此凝望。
最终这场架没有打起来,两人凝望了一阵,互骂一句粗话,掉头而走。这天到了五点半下班,K哥还有十一间房要完成。碧姐只有把脱下的风衣又穿上,号召手下所有人都帮K哥做房——除了菲籍同事,我们都出手相助了,在六点二十分勉强收了工。
晚饭菲籍同事集体在饭堂缺席,可能是去哪里团聚,讨论接下来的对策去了。所谓对策,杀手锏无非是罢工——凭着“法不责众”的心理优势,加上Fred的领导才能,如果真得不到及时妥当的安抚,这杀手锏他们可能还真放得出来。
从吃饭到坐车,大表默默无语,心里盘算来盘算去。回到宿舍,我的电话响了,是小都打来的。大表眼睛一亮。电话里小都问我和大表有没有空,要请我们下楼吃咖喱牛杂。
大表说,不打我电话,反而打你电话,而意思又是想请我们两个人,这应该是要找我们商量一件事,这件事应该是和另一个男人有关。
让小都破费了,我和大表都是放开了吃。原来真和大表预料的一样,小都的一个朋友要换宿舍,结果经过多方面磋商,换到我们房间里那个刘东留下的空床位来了。小都的意思是这个朋友有点孤僻,之前和原寝室的人闹翻了。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酒店工作,请务必多多照顾,多多包涵。
这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我和大表都是爱交朋友的人,照顾谈不上,肯定会展现出热情温和的一面。大表心里酸酸,笑问这个人和小都是什么关系,小都闭口笑而不言。
送了小都上车,我们缓步走向港澳码头。码头上风虽劲,海面的浪却极深沉,黑黑一片不见丝毫动静。大表凝神半晌,对我说了几段话。大意是现在他看清了很多事情,接下来还有更多的风起云涌。他所求不多,当上领班,做两年,拿四十万走人。四十万,以大表的能耐,已经足以进行腾挪周转,把以前失去的生意重新盘活。
当晚大表神色淡漠,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所求不多”。这句话他那天晚上在呼呼怪叫的海风中说了不下六次。他说最后一次的时候,海上忽然拍出一朵半米高的浪花——仿佛一个刻意忍住哂笑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只好以一声低低地咳嗽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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