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航向——大宋崇宁三年》
第42节

作者: 草根读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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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3-06-27 18:00:51
  (更新)
  但所有的这一切,童贯非但全都没有采纳,甚至连应该引起的必要的重视都没有。
  金人大张旗帜,在讨伐宋朝的檄文中,有“遽渎誓约,结构罪人”之语。结构罪人,招徕辽主天祚帝,童贯是整个事件的主使。而在金军入侵之际,郭药师临阵倒戈,引领金军长驱直入,童贯同样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郭药师投宋,这是童贯在二度伐辽的途中。童贯不但对他破格重用,还引荐他进京,让徽宗大加赏赐。之后郭药师“怙恩暴甚”,仗着恩宠军功为所欲为,不改衣饰,不听节制。宣和六年秋,徽宗令童贯巡边,密察郭药师的动向,关照有“不然,则拉之同来”之语。但这么重大的问题,童贯竟让他蒙混过关,汇报徽宗时说,郭药师定能抵抗金人。
  也许是这样让郭药师蒙混过关,童贯自己也感到心虚;也许是郭药师的日甚一日,童贯也开始感到不安。之后对于郭药师的常胜军,童贯曾问计于马扩:常胜军或将成为祸患,怎样可以消除?
  马扩说:这个势将成为必然。但若仓猝将其取消,那么不待金人起兵,常胜军内部必生哗变,不如暂且安抚用之。
  童贯问:有什么好办法吗?
  马扩说:郭药师的常胜军,有三万多人,且多是勇武的马军。大帅如能从西北抽调精锐马步军十万,分为三军,选择智勇善战的将军予以统领,一军驻扎燕京,与郭药师遥相对应,一军驻屯广信军或中山府,一军驻屯雄州或河间府,形成犬牙相制的格局,使郭药师的常胜军,进有所依,退有所惧,则金人即使起兵入侵,也不可能快速达到目的。
  童贯说:这个主意不错!但十万人不容易得,我再慢慢想办法。
  但直到金军入侵,他也没有将这件事付诸行动。身为领枢密院、两河宣抚使,作为帝国军事机构的最高统帅,北方地区的直接领导,玩寇纵敌,童贯无疑是其中的主要责任人。
  收复燕云,在国家战略意图上,这本是十分正确的大是。但是自始至终,童贯也将自己的功利心,纠缠在此当中。武力不能收复,童贯竟然想人之不敢想,动用岁币将燕京赎回,童贯由此受封广阳郡王,很显然没有功勋的支撑。童贯欣然接受徽宗的封赏,只看到为自己带来荣耀富贵的一面,却不知福之祸所依,祸福相依还有硬币的另外一面。不能力请固辞,自述其罪,甚至连虚情假意都不懂得表现,童贯的这般识见,自然也为他后来的身首异处,埋下了祸患。

  童贯的积极进取之心,也使得他在泗州桥上,敢于下令向卫士射击。恩从上出,童贯深知人臣的前途未来,取决于对君主的忠心,在于得到君主的赏识。“祸福成败一念间”。童贯的这一念私心闪过,遂使他触犯众怒,公然将自己推到了与人民为敌的对立面。
  人生的道路,充满了太多的迷雾,总是有一些底线,一些有识之士,是至死都不会去触碰。“上不犯天条,下不惹众怒”,不知道这是谁说的为官为人的底线。作为官员,身上有权力附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权力难免让人忘乎所以,自以为是。但人世间的自然规律,那是不容人置疑的,有一些底线一旦逾越,便是终生都无法挽回的大错。
  将童贯直接推上断头台的,最终是钦宗。钦宗嗣位以前,和童贯并无多大的瓜葛,因此也有人分析说,如果童贯返京之后,能够听从钦宗的调遣,不追随徽宗巡幸南行,为钦宗绝尽全力,那么最后他的结局,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分析,似乎说得没错。童贯以前的那些问题,说大可以很大,说小也就那么一回事。类似这样的问题,历史上的故事,简直是多了去了。贪渎误事又算什么,丧师辱国哪又怎样,只要政治正确,上有人主罩着,再大再多的问题,基本上也都不算得真是一码事。

  但问题是,童贯对金兵的威力,内心是十分的清楚,在他的心目中,以为东京那是一定守不住的。更主要的是,从一个小小的供奉官,到眼目前的贵为广阳郡王,童贯知道他所能拥有的这一切,都靠的是徽宗。没有徽宗,可以说没有他童贯的一切。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儒家文化历来宣扬的传统美德;总君节义,更是人臣应该具有的职责操守。童贯似乎不想成为见利忘义之人,不想今日有了新君,就忘了太上皇帝曾经给予他的恩德。

  童贯所追随奉行的,正是儒家文化的传统思想,凌然大义。然而,让士大夫们大肆宣扬的道德、节义,童贯身后,钦宗以后的朝廷没有再提,后世的史家同样也没有再说。可见在政治路线面前,道德、节义,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
  在钦宗看来,童贯不奉御笔,那是明显的不把豆包当干粮,不把新君当皇上。这样的问题,是思想政治路线的问题,绝对是大是大非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后果当然是严重的。童贯将数万胜捷军带走,公然为徽宗巡幸东南保驾护航,不但削弱了首都东京的防卫力量,而且严重地影响了守城官兵的抗敌军心。童贯就算没有前面的诸多问题,单单只此一件,只怕他以后的未来之路,都让人觉得充满了风险。

  为官之道,首先得讲政治,政治正确,乃是官场立身的第一要义。政治正确是1,其他的一切,都是跟随在这1后面的0。有了政治正确的1,哪怕后面没有诸多的0,小太监一样可以成郡王。没有了政治正确的1,哪怕后面有再多0,即使是贵为郡王,照样也得颈血溅地,有还为无。
  童贯最后就是用生命,来为帝国的政治,作鲜活的注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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