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狙击生涯……那血与火的岁月》
第27节

作者: 强少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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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列车驶入河北邢台,这是我的终点站。与乘警和列车长告别后,我抱着小宋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刹那,我对怀里的小宋说,看吧,兄弟,我们到家了。

  小宋的家在桥东区,来的时候我已经查过地图了,距火车站的直线距离是13公里,我打算步行过去,用指北针测算了一下,出火车站向北,经过一个汽车站折向东,往前直走到新华北街,再往南走第一个路口再往东到红星西街,直走,经过市政府,再往前300米左右就是桥东区了。按照我的速度,只需要近20分钟就能到,没必要坐车,我得让我的兄弟好好看一眼他出生长大的城市,好好地看看。

  日期:2011-11-08 22:34:14
  我承认,穿着军装,捧着骨灰盒的我走在街上是如此的突兀,让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用好奇或疑惑地目光打量着我。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许还会因为如此多目光的聚焦而害羞,可我现在不会了,我已经失去了那种心境。
  在北方正午的阳光下,我捧着我的战友一步步走在他故乡的街头,一步步走回他的家。我不敢去猜想见到他父母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不敢去想象,当两位老人看到离家前还活生生的儿子,如今却只剩下一捧骨灰时会是多么地悲痛。我就那么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是那样的突兀与孤独,如同一个孤独的骑士。我带着我的兄弟回家,因为他的遗嘱里写着,如果他牺牲了,就请将他一半的骨灰送回去,那里有他的家,有他深爱着的爸爸、妈妈。

  站在他家的门外,我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脚步声,防盗门上的通话器响起了询问的声音,那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应该就是小宋的妈妈吧。她一边在猫眼里观察一边问道,这位同志,您找谁啊?
  我说,阿姨您好,我是小宋的战友。
  听我说是小宋的战友,门“砰”地一声打开了,满脸笑容的阿姨站在了我的面前。可当她看到我手中捧着的盒子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想,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承受住这毫无准备的打击吧。当她终于从我无奈的回答中确认儿子已经牺牲时,她再受不住这痛失爱子的打击,晕了过去。
  我连忙扶住了她,将她搀进屋里,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我没有叫醒她,我想,她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
  将小宋的骨灰轻轻放在茶几上,我对他说,兄弟,看见了吗?我们回家了,回家了。精致的盒子上嵌着他的相片,那带着淡淡微笑的脸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样的富有朝气,可是,他却匆匆忙忙地走了,去到了一个遥远的世界,把伤心和悲痛留给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我的眼睛模糊起来,小宋,我的兄弟,你看见了吗?我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良久,阿姨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先是静静地看着茶几上闪着黝黑光泽的骨灰盒,然后猛地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搂着,生怕那小小盒子里的骨灰溜走一样。

  我哽咽着说,阿姨,对不起,我没把小宋照顾好,没把他照顾好!
  阿姨缓缓地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仍眼泪顺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颊往下淌。
  不知过了多久,小宋的父亲回来了,一进屋,看见眼前的一切,这位两鬓已少许花白的中年人便明白了一切,自己的儿子,刚刚参军两年的儿子,走了。走得那样的匆忙,竟没来得及给家中的老父老母留下只言片语。
  我没敢在小宋家多留,因为我无法面对两位悲痛的老人。帮着他们到民政局和武装部办完了相关的手续后,我逃一样地登上了南返的列车。我又一次憎恨起自己的口笨,让我居然无法给两位悲痛中的老人一点点言语上的慰籍,所以我落荒而逃,我害怕去面对他们悲伤的脸,害怕面对他们悲伤的泪,更害怕,有一天,我的父母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不敢再去想,我只有逃,逃回那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用孤独和寂寞将自己重重伪装。

  日期:2011-11-08 22:36:08
  为了让前阶段参加反恐任务的弟兄们疲惫的身心能够得到调理,我们不再被派出去执行任何战斗任务,而是呆在大队进行休整。每天都用一些基本的体能技能训练,如武装越野、俯卧撑、扛原木、战术、格斗等等来消耗我们因战斗而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当然,思想政治教育是必不可少的,这是我军的特色和传统。不过,说句实话,我对这种千篇一律的政治教育并不感冒。并不是说教育无用,只是觉得现在的政治教育实在是太单调了,基本上就是照本宣科,实在诱发不出我多少学习的热情来。

  不感冒归不感冒,可教育还是得上的,而且还不能打瞌睡,必须得在教育笔记本上一条条记下来。相信许多的战友都有和我差不多的感受吧。对上教育反感,却又不得不参加,要是某次因为什么原因拉下了,还得在事后把教育内容补上,因为这是要检查的,是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是一个战士政治是否合格的最基本的评价标准。
  在休整的同时,许多因为出外执行任务而耽搁了的个人事情也得趁这时候一起处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应该就是收取积压下来的信件以及回信了。
  记得那是我从邢台回来后的第二天,中队的通信员从大队的收发室抱了一个大大的纸箱子回来,那里面装的全都是信,全都是在我们外出的这几个月里,积压了下来,由大队统一保管着的信。然后就是挨个宿舍的发信,基本上每个人手上都能拿到好几封,就连当兵几年来基本上没有信件往来的我,也破天荒地一下子收到了十好几封。
  通信员笑着说,墨尘啊,你算是创历史新高了啊,全中队就数你信最多了,还全都是女孩子写来的,而且还不是同一个,我看啊,指导员怕是要找你谈心了哟。
  日期:2011-11-08 22:40:35

  我笑了笑,说了句谢谢,顺便掏了支烟给他点上,算是给他的物质奖励。叼着烟,他抱着箱子乐呵呵地继续挨个屋地发信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多信来,那他连烟都不用买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斜靠着床架开始一封封拆阅那些精致的带着淡淡清香气息的信笺。
  这里面有姐姐的、有馨儿的、有琴的、还有若寒姐的。
  她们的第一封信基本上都是说很想我,不知道我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每天都还是那么的辛苦等等。
  第二封也大同小异,都是责怪我为什么不回信,是因为太忙还是什么原因?可再忙也不致于连回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前后两封信的时间大概间隔了一个月,正好是我拉练回来去西北的时候。
  第三封信就不同了,姐姐说,墨尘啊,看来你真的是很忙啊,忙到连抽空理姐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说,有时候,她真希望我没有当兵,尤其是没有当那什么特种兵。她宁愿我还是以前那个带着点忧郁和自闭的大男孩儿。
  我苦笑,望着窗外如洗的碧空默默地说,姐姐你知道吗?我已经再做不回那个男孩儿了,再也做不回了。
  突然,有轻轻的哭泣从屋子里响起,那是明显地强压抑着的哭泣。然后,是“砰”的一声双膝跪地的闷响,而那哭声,却再无法压抑,终于变成了号啕的痛哭,与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娘啊!”的哭喊一起爆发了出来。然后,他开始使劲地磕头,“砰砰砰”使劲儿地往水泥地板上磕。一边磕一边哭着喊娘,喊儿子不孝,不能给您送终,不能让您见着儿子最后一面。我们的“黑牛”兄弟,就那么一边哭一边喊一边死命地往地上磕,连额头破了,血流了一脸也不肯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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