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8-24 19:05:37

　　第十四章四海的江湖
　　第二天上午下起了大雨，不但雨大，风也大。李渔用力关了关出租车的玻璃，以防止大雨飘进来，看看旁边卷缩成一团的李光，李渔没说话，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调研的内容，他不打算按照调研提纲开始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不是调研，而是审问。
　　“你把我们的调研函发给他们了吗？”李渔问道。调研函是李渔昨天的设计，主要是排列和谁见面、见面多长时间，写的煞是正规。当然安排是李渔自作主张的，，李渔的目的也不是按照调研确认函行事，而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庄重的态度。在李渔看来，任何落实到纸面的东西都带有庄严感。

　　“你就放心吧，已经和他们反复确认过了。他们会尽力按照我们的要求安排。”李光信心满满。“你做渠道晚，不了解我们，我们公司做事你就放心，保证没问题。”
　　听李光这么一说，李渔忽然想起了黄老大给他讲的习四海的一件牛事。
　　有一次黄璞去支持习四海的一个项目，客户是一家政府部门。习四海说关系搞定了，让他走个过场就行了，不用太费心。黄老大起初有点怀疑。因为这个项目中竞争对手也很凶狠，还是做了认真的准备。他在台上慷慨激昂的讲，客户在台下漫不经心的听。等黄老大讲完，客户的大领导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些东西都很好，我们都需要，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卖给我们？”
　　听完这句话，黄老大彻底服了，用他的话说，自己就是人家走的‘过场’。
　　“我听我们黄总说，你们老大是销售高手，做关系从来是十拿九稳，真的吗？”李渔好奇的问道。
　　“假的！”李光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十拿九稳，是十拿十稳。要么不做，要么做死，从不失手。”李光对习四海非常崇拜。

　　一句话让李渔瞪大了双眼，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和人相处方面有问题，自己的性格太冷漠，更愿意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太厉害了！你们老大是怎么做的？我能学吗？”
　　李光笑了笑，一脸的诡秘。“学？这恐怕不容易。要想成为习总那样的高手，可是要豁出身家性命的。”
　　“身家性命？”这让李渔有些疑惑，这代价太高了吧？
　　“是的，简单说吧，就是五个字：潘、驴、邓、小、闲。”李光说道。
　　李渔觉得这五个字有点耳熟，可是一时没想起这是什么意思。狐疑的看着李光，等着他的解释。
　　“潘，就是潘安之貌，你别看我们习总长的剽悍，但绝对是人见人爱。不仅是客户，连瑞和内部的人也没几个不喜欢习总的。这可是需要很深的道行。我们习总没事就研究曾国藩、研究张居正，研究各种各样的历史人物。厚黑学读了不知道多少本。最崇拜的就是胡雪岩。他的目的就是研究人性，研究一见面就能处成朋友的办法。”说到习四海，李光吐沫横飞，滔滔不绝。
　　李渔突然想起来，黄璞管习四海叫老大，而不是习总，听起来关系也很不错。连黄璞那种特立独行的家伙都能搞定，这习四海确实有水平。
　　“驴，就是敢于以夜总会、洗浴中心为家。让老婆彻底歇了。我们习总的作息时间基本上是昼伏夜出。快吃晚饭的时候到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夜总会、夜总会就是总在夜里和客户开会。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你可以想象一下成年累月这么做，得需要多大的献身精神。我们这个城市的大小妈咪就没有不认识习总的。
　　有一次我们公司开年会，习总喝大了，人事不醒的就开车回家了。到了早上五点，他老婆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回家，往常四点就回来了？
　　我当时吓坏了，他喝成那样，出事怎么办？赶快把公司的人都叫起来，沿路寻找。最后还是没找到。我当时就想，这人要是迷糊的时候会不会凭着本能开车？于是灵机一动，让大家到几个常去的夜总会门口查查有没有习总的车。结果还真找到了，习总把车停到一个常去的夜总会门口，就直接在车里睡了，这就是本能。”
　　李渔半天没说出话来。习四海的人生有点不可思议。
　　“邓，就是敢花钱，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不投入怎么做生意？习总只要看准了，就绝不手软。一般是三部曲：首先是吃饭，只要觉得值，一顿饭下来就是一万。你别忘了，我们是小城市，不比你们北京。一万一顿的饭在我们这只有两个地方有。吃完饭，就是打牌，一晚上下来总要输个几万。这些事办完了，才轮到谈回扣。”
　　听到这，不知为什么，李渔脑子里想到的却是路峥嵘和路峥嵘身上那个沉重的债。
　　李光越说越来劲：“小，就是甘当孙子。脸皮厚，头皮硬，习总刚创业的时候，骑着个破自行车天天沿着马路去敲客户门。冷言冷语那是好的，恶语相加那是家常便饭，被打出来那也是常有的事。这让习总练就了一身‘忍‘的功夫。习总常说：把客户当爷爷，把自己当孙子，钱永远都是从爷爷的口袋流向孙子口袋的。”

　　李光说的眉飞色舞，李渔听的后心发凉。
　　“闲，就是要下力气缠住客户。亲戚是走出来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这都需要下功夫。如果一个项目需要做一个月，习总可能十五天泡在客户那里，那可不是一般的泡，而是一天三顿饭都在一起吃，包括早上。客户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比和老婆在一起的时间长“
　　李光说完，李渔突然想到了潘、驴、邓、小、闲五个字的来历。于是沉重的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我明白了，西门庆就是这样泡到潘金莲的。”
　　听完李光的话，李渔的眼睛望向了窗外，看着风雨交加的天空，李渔暗忖：这个世界真他妈奇怪，女的做三陪，就会万人唾骂。男的做三陪，就会万人景仰。什么世道啊。

　　“这是习总教你们的？”李渔问道。
　　“是啊，不过没点舍得一身剐的精神，还真学不到。”
　　李渔不说话了，变态还是不变态？这是个问题。
　　当李渔到康普电子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俩人几乎是游过办公大楼前空地的。到了办公楼门口，俩人的裤子几乎全湿了。看着李渔的狼狈相，李光犹豫了一下。喃喃地问道：“怎么办，就这个形象进去？”

　　李渔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还好，里面的资料和新发的笔记本电脑都没湿，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就这样进去，让他们感动一下。”
　　看到李渔的表情，李光忽然感觉面前这个小伙子的目光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自己好像在另一个人的眼里看到过。唉！可惜，李渔不是那个人。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个高个女孩，李光管他叫裴助理，女孩手里拿着李渔的调研涵，坐在大会议室里，瞪着一双大眼睛，一丝不苟的问道：“两位经理，实在抱歉，我们的调研的顺序可不可以调整一下？我们韩副总被总裁临时叫去开会了。”
　　李渔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的认真劲有点像林妹妹，不由得心中暗笑。不过转念一想，不如就坡下驴，于是道：“这样啊？我们的调研有一个基本的逻辑，如果能从上层开始，我们就可以从头上关注重要问题和战略目标，随着这些战略目标的层层分解，我们再顺着向下了解，就能很清晰的把问题分析清楚，而且也不会偏离大方向。”这是李渔在接受培训的时候听来的。不过他这样的说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强迫女孩引荐高层，他就是想让女孩觉得欠了自己一个情，以便于接下来工作的时候，她能更卖力一些。

　　“那怎么办好？”女孩有点着急了。
　　这时李光接话了，他可不想让客户为难。“裴助理，没关系，现在谁方便，我们就从谁开始。”
　　“太好了！”女孩如释重负，“那就先从我们的仓库保管入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