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了六年前，那是一个十一月份的夜晚。吃过晚饭，公公和平时一下，下楼到小区的中心广场溜弯儿去了。婆婆陪着女儿琦琦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我在卫生间里洗衣服。一切如往日般平静。
　　突然，家里的门铃不住地响了起来“叮咚 叮咚叮咚。。。。。。”我擦了把手，冲出卫生间，跑到门边，摘下听筒，问了句：“谁呀？”
　　“是李霜家吗？”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就是，你是哪位啊？”我问道。

　　“有个老头儿倒在小区运动场了，兜里揣着的医疗保险卡收据上是你的名字，你家快点来人吧！”那个男人解释道。
　　事发得太突然，猛然间听了这些话，我的脑子里几秒钟内先是一片空白，但是还好，我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什么事啊李霜？”婆婆紧张地问道。
　　“没啥事，妈。我爸在活动场摔了，我先下去看一眼。”我一边回答着婆婆。一边冲进卧室，胡乱地穿上裤子，抓起棉袄就往门口冲。“不对！没带钱，去医院要钱！”想到这里，我又返回卧室，翻到钱包，一把塞进裤袋里就一路奔下楼去。
　　“你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婆婆的嘱咐声远远地回荡在楼道里。
　　我一步一滑，三步并两步地赶到现场时，只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大圈，我挤了进去。公公躺在地方，闭着眼睛，已经不醒人事了，嘴里在不停地往外涌着晚饭吃的面条。
　　“打120了吗？”我喊道。
　　“打过了，这会儿就该快到了……”不知道人群中是哪位回答道。
　　因为之前，我在一本科普书上读到过：昏倒的老人是不能擅自将他扶起来的，否则很可能给病人造成其它的伤害。所以我只能眼看着公公躺在雪地上，除了自蹲在他身边陪着他，眼巴巴盼着救护士的到来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再做些什么了。

　　终于120来了。从车上跳下来两个男人，见到我第一句就问：“你们家的男家属呢？”
　　日期：2012-06-28 09:29:42
　　“出差了，没在家，现在就我一个人。麻烦你们了，救人要紧啊！”我几乎是在哀求着。
　　这两个男人没再说什么，他们发动了围观的小区邻居，大家一起把我公公抬上了救护车。车上的医生，立刻诊断出公公患得是急性脑出血，而且情况很紧急。必须马上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
　　公公躺在车上，一边输着液，嘴里的呕吐物还在不停地往外涌。医生让我立刻处理。我一时也找不到东西，幸好公公下楼锻炼带着手套，我拿起它，为他迅速清理呕吐物，希望借此能避免他引发窒息而丧命。
　　到了医院，车刚停了。我就跳下车了。从大厅里走出几个看起来像是患者家属的人看热闹，我趁机求他们：“麻烦你们搭把手吧！行吗？我们家就来了我一个家属，我抬不动。”他们几个什么也没说，开始帮着车上下来的两个工作人员，把公公送进了急诊室。

　　值班医生看了一眼公公的情况，要求我们马上拍一个CT，再进一步确定治疗方案。两个护士帮我把公公推到CT室门口，CT室的大夫要我先去划价交钱才能做检查。我从兜里掏出钱来，正要往夜间交费窗口走时，被站在一边的120的工作人员抓住了胳膊，他说：“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这是详细的账单，你先把我们的帐给结了，我们还要赶回急救中心呢！”他一面说一面麻利地撒下了账单递给了我。我一看是一百多元，就从手里的钱里，快速地抽出两张一百元，递给了他。他找给我的钱，我连数也没数，就握在手里，去交CT检查费了。此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公公左脑实质内大面积出血，面且出血数量无法估计。我正要拿着CT片子和诊断，并把公公重新送去诊室时，被CT室的医生在后面一把抓住：“家属，把这里清理干净再走！”
　　我回头一看，CT床上一片污秽，我才想起来，我刚才陪着公公做检查，帮他摆正头部的时候，公公还是一直在呕吐。我看了看车上奄奄一息人的公公，我又环视了一下整个检查室，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用的。突然我看见了门旁边的垃圾桶，我几步冲过去，从垃圾桶里掏出一大堆白天患者做完检查扔掉的鞋套。几下收拾了CT床，推着公公在黑暗而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向急诊室一路小跑着……

　　公公暂时被送进一个病房里，医生找我谈话：“我刚才看了片子，老人的情况很不好，需要马上实施手术。你现在考虑一下，是在这里马上动手术还是转院！”
　　“是这样的医生，老人是我公公，我爱人和他姐姐现在还不知道老人病了。您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得给他人打几个电话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然后，我立马给您回话好吧？”我恳切地望着大夫的眼睛说。
　　“可以，但是你得快点。”大夫同意了。
　　日期：2012-06-28 10:16:38
　　我来到走廊里，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我先拨通老公的电话：“喂，张渊！咱爸得了脑出血，现在已经被送到市医院了，情况不是太好，需要动手术。医生现在让咱们拿主意，是转省院还是就地马上手术？”
　　张渊听了我的话，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说：“这样啊，李霜。转院又要花费挺长的时间，现在我觉得我们还是争取时间要紧，就在市医院马上手术吧。要转院也等到咱爸情况相对稳定之后再说。”
　　我又给家在地市的张渊的两个姐姐打了电话，她们也同意张渊的决定，主张马上手术。

　　紧接着我给妹妹李雪打了电话：“小雪啊，我公公得了急性脑出血，现在挺危险的，你和陈远快来医院吧。”
　　“行，你先别着急，我和陈远把妮妮送她奶奶家后，马上就去。咱们保持电话联系。”妹妹答应道。
　　我马上赶回医生办公室，告诉医生：“大夫，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已经决定不转院！现在就请您马上给我公公动手术吧！”
　　医生坐在那里，并没有立刻接我的话。而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患者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医疗费用怎么样也要五六万元钱吧，你考虑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是治还是放弃？”
　　我一下子明白医生打量我的用意了，因为根据我的穿着打扮，给他的综合印象，我应该是拿不出那么钱来给公公付医药费才对。正在我揣测医生的想法的时候，走廊里的患者家属开始和护士争吵起来了。这位七十岁的老人也得了脑出血，被送到医院有小半天的功夫了。

　　“什么你们要求给患者一点药也不用，让患者就这么挺着吗？你们六个子女都已经想好了吗？”护士没好气地问道。
　　“是的，我们商量好了。老头自己没有钱。我们几个也没有那么多钱给他治病。”看起来像老人的大儿子的人说道。
　　“你们没钱，可以不做手术，但最起码保守治疗的药还是要用的呀！要不然你们把患者送医院来干嘛，反正你们也不同意给他用药，这样对他来说，在哪儿还不是都一样吗？”护士有些控制不住她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