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农皮:一位年青女人爱恨纠葛的奋斗史》
第14节

作者: 桑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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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衣,看你那副惊慌的样子,好像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似的。半年前,我回家那天,村子里院子里的人都用你现在这种目光看我,”李根田自嘲地说。“你们个个都以为我年幼时干过许多糊涂事,我就一直是大坏蛋?一直是流氓。我原本以为,你书读了那么多,村子里的姑娘当中数你的学问最高,你也是最明白事理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同样用那种看瘟神一样的目光看我……”说着,李根田迅速收敛起嬉皮笑脸,使劲撇着嘴巴,眼睛咄咄地瞪视着夏青衣,面孔上完全是一种被人误解后的气恼和岔怒之情。

  日期:2011-09-30 10:05:40
  “我李根田虽说从前是个无赖痞子,是个无赖。但我也是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我牢记着那年你曾经对我说过的狠话。从那儿跌倒从那儿爬起来。现在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我在凭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脑子挣钱吃饭。可是,你跟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用那种看抢劫犯、杀人犯的目光看我……” 突然,李根田发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夏青衣和苏康明惊诧不安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这又不能怪我,村子里院子里的人人都是这样说的。”夏青衣在心头不服气地替自己百般狡辩。看来,如李根田所说,她真的是误解冤枉他了。夏青衣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得象正被烈火炙烤般,心虚得不敢再看李根田一眼,只是垂着头盯着自己扭来动去的脚尖发呆。
  “我没有坏念头,我只想帮你载东西,两年前,你不是帮过我吗?我,我今天帮你,只是想回报你而已,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李根田放缓声音说。
  “没什么,这事儿,我早忘了——”夏青衣红着脸轻描淡写地回答。事情仿佛应该就此打住。
  李根田愣了一下,似乎并不甘心,他仔细端详夏青衣,眼中闪烁着某种奇怪的光亮,继续说:
  “小时候,我没少惹你讨嫌,实在对不起。你的样子还没有变,和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漂亮!不——,是更加漂亮了!从那次后,有好多次,我都很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的,我回家的这半年,你都没在家,我始终没能遇到你。我向人打听,都说是你在读高中住校。也很久没见你回家过。今天,无意中发现你坐我的破车子,你不晓得,我有多高兴。我一下完客人,开了快裆赶紧就跑来了。其实,我只想帮帮你,表达我对你的感激,我没有其他的坏念头的……”

  听到李根田的话,夏青衣心里略有所动。不过,世俗风情却让她为难。她用眼睛的余光瞅瞅苏康明,与李根田交谈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拿疑惑的目光偷偷地打量她,又打量着李根田,好像极力想从他俩莫名其妙的话语里揣度出什么似的。可能是因为脑袋过于单纯肤浅的缘故吧,他脸上仍旧是挂着副不知就里稀里糊涂的表情。
  日期:2011-09-30 10:34:54
  夏家院里人人都认为李根田是坏蛋,是孬种一样的人物,自己去与他搭讪,与他近乎,岂不是让村子里院子里的人说长道短。自己的清白就要毁在那些长舌妇们舌头尖上的唾沫星里了。夏青衣不想和人们眼中的危险人物打交道,实在不想冒那样的险。
  “对不起,”夏青衣轻咬着嘴唇说,“我已经请苏康明帮忙了。”
  好似受到尖锐利器的打击,李根田神情迅速地黯然下去,那张瘦长的面孔竟比马脸还要拉长几分。脸色也由诧异、讪然、尴尬、不快、被人轻视的痛苦变成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叙说的痛楚交替……

  “好,好,没关系,有苏康明帮你载东西,很好,没关系的,下次吧。”李根田轻描淡写地回答,声音听上去却嘶哑、哽咽。
  李根田故作轻松的嬉笑着,迅猛跳上港田车,那两道浓密乌黑的眉毛皱成两条深深的竖线,面孔也胀成了暗青色。牙齿在口腔里咬得咕咕作响,脸颊两边腮帮处的肌肉看上去高隆着,一副受到伤害的神情。两只摸着港田车驾驶扶手的厚实而粗糙的手掌,已经捏成了两个铁陀螺般,听得见手指骨节被捏得“咕吱、咕吱”的响声。
  坐在驾驶室里,李根田绝望地瞅瞅夏青衣,他看到的夏青衣艳若春花的绯红色面孔上仍旧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冷漠,而一双如梦幻般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是些许的畏惧和不安。他脸上的阴霾更加浓厚了。最后,他撇着嘴巴咬紧牙关,迅速地把发动港田车的快裆,以一种离弦的箭般快捷的速度急驰而去。在炙人的骄阳下,港田车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般,在土路上歪歪倒倒地横冲直撞。它的屁股后面扬起的一长串厚厚的尘土灰沫。幸喜前方没有一辆车子过往,看它疯狂的架式,要不然,或许会发生惨烈的车祸也说不一定。

  呆呆地看着港田车绝尘而去,夏青衣心头很不是滋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冷漠,无情地伤害了一个急欲报答自己好心的年青男子的热心。
  日期:2011-10-02 08:15:13
  第三章节
  (1)
  弯曲的土路在夏家院口分成了三条岔道,一条仍旧绕着人家户朝河边蜿蜒而下,另一条,经过好友夏钰儿家,婶娘苏梨香家,再绕过夏成杰家,最后到达李根田位于河堤旁的家中地坝里。在夏家院口,夏青衣接过苏康明车架上的行李,说了几句必要的感谢话后,与扑闪着羞赧眼神的他分道扬镳了。他推着自行车将从自家后门回家。

  夏青衣拖着笨重的行李沿着弯弯曲曲的土路,穿过夏家院重重叠叠破旧不堪的的瓦屋和高矮不一的院落,
  土路像个半圆形的环抱绕过最为稠密的人家户,它的右边仍旧是密密匝匝的人家户,而左边却是一大片栽种着秧禾的田野。右边人家户里有夏德红家,夏四杆家,周世昌及几个儿子周文云家,然后是何潇家厚实铁门的院落。夏青衣的心突然像小鹿撞般咚咚地怦跳不停,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多么希望能见到何潇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孔,可是,又生怕见着时心生窘迫。于是,夏文桑屏神静气地踮着脚尖,朝何潇家安装着一道铁门的缝隙处朝里探看,他家的院坝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半黄半花的猫咪懒洋洋地躲在那里晒太阳。夏青衣紧张到极致的心才慢慢松缓了下来。她的脸上不仅泛起一片潮红,汗水也顺着额角流淌了下来。何潇家屋后是种植着一株高大芭蕉树的夏德青家的庭院。与夏德青家毗邻的是夏德康家用石头垒着的院坝。两家相夹的一个能通架子车的甬道尽头是苏康明家宽敞的院坝,院坝里耸立着五间宽敞高大的青瓦房。

  经过夏德康家,前面是陈绍香窄窄屋檐的低矮房舍,再过去,便是自家的菜园地,菜园地旁边的那个院落是自家再熟悉不过的低矮瓦房。
  老远看到那两扇虚掩着大门的院落,夏青衣的脚步不由得变得蹒跚踌躇起来。她假意欣赏着土路左则碧绿脆青的秧田,看着秧禾们在微风中悠然自得地摇曳生姿,有两只蜻蜒在夏风徐徐的秧禾尖上追逐嬉戏,它们时而飞高,时而掠低,时而盘旋,时而停息在某片秧叶尖上喘息停留。她的心里却紧张得要命。每靠近那个两扇漆色剥落的朱红色大门一步,她的心儿紧张一分。而每前进一寸,她就会增添一分的抑郁和不安。她不知眼前这个已淡漠一年之久的家,是否与从前一样——用它的冷漠,亲人之间无止无休的吵闹和薄情寡义来恭候着自己。

  日期:2011-10-03 09:24:48
  看着在夏风徐徐的秧禾尖上追逐嬉戏,时而飞高,时而掠低,时而盘旋,时而停息在某片秧叶尖上喘息停留的两只蜻蜒,夏青衣的脚步突然嘎然而止,她惊觉已经来到夏家院最末的一户——半开着两扇用旧门改建的大门院落门前,这那便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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