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本枪物语》
第59节

作者: 东山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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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水军总大将九鬼嘉隆闻讯后勃然大怒。想来也是,自他少年起兵至今,又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连天下人秀吉都将九鬼誉为“海上秀吉”,现在遭此大败,秀吉本人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不过,由于两次战斗发生时,日军都在岸上忙着劫掠平民,所以九鬼只是单纯地将失败归咎于部下的轻敌心态,最后仅仅严令各部提高警惕,防备敌军来袭。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李舜臣却没有再露面。
  “一时吉星高照才获得胜利吧!?我军一旦有所防备,那些吃大蒜的朝鲜脓包就不敢再来进犯了。”来岛、龟井等村上三岛出身的水军将领嗤笑道。
  乐观情绪再度在水军上下盛行,唯有嘉明总觉得不对劲。
  日期:2008-12-4 11:50:09
  “孙六,你多虑了吧?”安治和多数人一样,感到不以为然。

  嘉明眉宇紧锁,死死地盯住海图,良久才开了口。
  “甚内,朝鲜人的这次突袭可不寻常。从丽水直接打到巨济岛来,光凭这份胆色,李舜臣也不会是那种徒具虚名之人。没准,他正在丽水休整,补充弹药给养,又在谋划攻打哪个地方也说不定啊。”
  安治苦笑一声,感叹起来:“海面上行船作战到底不及在岸上纵马驰骋来得痛快。”
  彼时的日本水军主要是由在日本各地近海活动的海盗整编而成。除了总大将九鬼、副将来岛等人是职业海盗出身,其他的水军将领多由陆军将领兼任。而选拔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这些将领的领地靠海而已。譬如安治和嘉明封在淡路,藤堂高虎封在伊予。此外,作战船只和运输船只也没有严格的界限,区别只在于船上是否装载了战斗人员。长期活动在近海的日本海盗并不具备远程海战的实力,他们的战术不过是把陆地战术照搬到了船上。在他们看来,海战的终极目标不是击沉敌舰,而是找机会接近并登上敌舰,以贴身白刃格斗的方式杀伤敌人,战船对日本水军的作用其实就跟战马对陆军的意义一般,只是一个运载工具罢了。

  虽然自天正四年木津川水战后,九鬼制造出了一种装备了三门南蛮火炮的大型铁甲战船“大安宅”,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日本水军的战术,但比之朝鲜最轻型的战舰也配备了十二门火炮的实力,日本水军实属小巫见大巫。日军能够赢得海上的胜利,毋宁说是运气太好。不是日本水军实力强大,而是朝鲜水军肉食者鄙。从严格意义上说,日本水军终究不过是一支杂牌军。

  嘉明虽然回了釜山,但他的忧虑在今天终于应验了。
  日期:2008-12-4 11:51:57
  就在上午涨潮时分,一批不速之客突然闯进了泗川港。
  船随潮走,速度极快,以至于当他们深入到港口,岸防足轻才惊讶地发现三艘朝鲜战船。从形状上看,是中型的夹板船。
  哨兵吹响了示警的法螺,几乎与之同时,朝鲜战船上腾起一阵红色火舌和黑色硝烟。接着,停泊在外围的几艘日本关船陆续起火爆炸,一些水手被气浪掀下船来。

  安治听到爆炸声和士兵的喧闹声,慌忙从船舱里跑出来。刚一上甲板,座船左边的另一艘安宅船被击中,爆炸产生的气浪让安治感到一阵眩晕。
  “怎么回事!?”安治气急败坏地追问。
  “主公,是朝鲜人!”家臣田边主水同样气急败坏地答道。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警报声响彻整个军港。
  岸上的和船上的足轻们慌忙给铁炮和大筒上火药,等他们手忙脚乱地准备好,朝鲜战船已经向港口外撤退。

  放了几炮,看到对手人多就跑,看来只是一群误打误撞的野猪罢了。安治很快做出了判断,他朝着敌军撤退的方向一挥采配。
  “追上去,消灭他们!”
  早就被激怒的日军马上活动起来,舰队起锚扬帆,驶离了军港。
  一路尾随,胁坂队冲出了港口外围海域,却发现对面有二十艘朝鲜战船正虎视眈眈地等侯着自己的到来,排在队列最前方的是三艘大型的板屋船。
  “嗯?有埋伏?”安治惊疑不定,心里有些惴惴然。就在这时,原本在逃跑的朝鲜夹板船猛然掉头,板屋船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虽然感到意外,安治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他粗略一数,发现敌军的战船并不比自己多。

  “就这么几艘破船,就想攻打泗川?”安治一边冷笑,一边发号施令。左右两翼的安宅船随即缓缓向敌阵中间的板屋船运动。
  安治根本没有看出朝鲜水军这些动作的真正用意。泗川港水位较浅,不利于朝鲜大船的运转。相反,平底的日军轻型战船却可以来去自如。之前闯进港口的几艘夹板船其实是李舜臣派出的斥候,一来侦察军港内日军的守备兵力,二来试探水文状况,并等待涨潮时间。正是因为考虑到水位过浅,所以朝鲜人才诱使日军离港。从一开始,安治就落进了李舜臣的圈套。可惜,他未能意识到这一点,还在为自己得到一个替友军报仇雪耻的机会而振奋。

  “主公,快看!那是什么?”有家臣眼尖,惊讶地用手一指对面。只见板屋船两边一分,两艘模样奇特的怪船正缓缓行来。
  日期:2008-12-8 13:03:39
  那船帆桨齐全,长约十一二丈,宽约一丈四五,样子象极了浮在海面上的大乌龟。就在日军将士指点议论时,那两头乌龟的龟口突然闪出红色的火舌,并伴随着浓烟和巨响。
  “不好。”安治刚叫了一声苦,座船右舷已经中了一弹,剧烈的震动让安治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狼狈地扶着柱子,拔出太刀,下令还击。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那两艘乌龟形状的怪船势不可挡,不但炮火猛烈,而且根本就不怕对手的还击。可是,说来也怪,日军的炮火打到怪船船体上,怪船最多颤动一下,并不能造成有效伤害。

  莫非是朝鲜人蓄养的海妖?安治害怕了起来,但当怪船接连撞沉五六艘关船,来到座船身边时,安治才看清楚,真的是两艘船,大桨摇动时,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船里传出夹杂朝鲜人那浓重鼻音的吆喝声。
  安治还在仔细观察,突然,怪船船舷上的小窗户一齐打开,伸出了各类火器。
  还没等安治喊出声,朝鲜人就开火了。炮弹、子丨弹丨、火石和箭矢带着呼啸声肆意撕扯击打着安宅船的船体,水手和士兵惨呼奔跑着,许多人身上拖着火焰坠入海中。
  怪船突入日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外围的板屋船也没有怠慢,猛烈的炮火将胁坂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双方战船迫得近了,安治组织了一批手脚麻利的武士担任别动队,打算找机会爬上怪船,与敌军进行白刃战,若不能占领,再用火烧船。

  别动队甩出钩索,钩上了怪船的船背。船背上空无一人,而且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草衣,不知道做何用途。别动队的武士顺着绳索,向船背攀爬,途中不断有士兵被弹矢击中落水。
  终于,第一批武士登上了怪船船背。可是,脚一触及船背,就惨叫起来,接着又有人落水。第二批人小心翼翼地登上船背,终于发现了同伴坠海的原因所在-----原来船背上倒插着尖利的铁制三刃椎。
  第二批武士谨慎地踩着船背,拿出火折子正打算放火,却发现船背被浸了水的草衣覆盖,根本没办法点火。带着遗憾,别动队员们灰溜溜地顺着绳索又回到了自己船上。
  听完部下的战报,安治对于眼下的战局有了清醒的认识。恰在这时,海水开始涨潮了。
  “涨潮了。”田边主水懊恼地一捶船舷,这意味着己方将要逆水作战了。
  安治当机立断,下令避开怪船,掉头撤回港口。

  朝鲜人穷追不舍,顺着潮水,尾随胁坂队一路追杀进了港口。
  岸防部队见朝鲜水军闯进港口,慌忙用铁炮和大筒攻击战船。可是,这些火器射程有限,即使命中,对于巨大的船体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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