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根本没有按我们很早就发来的技术条文做相应的准备。我责问剧场的负责人,负责人根本不理我。于是,我心急火燎地打电话找我们的当地合作方联络人。此人姓林,我之前跟她通过无数次电话,知道她办事粘粘乎乎,不太靠谱,但没想到这么离谱。电话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她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嗯,我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 林小姐的一会儿即大半个小时,时间非常宝贵啊,我们一边商量补救措施,一边心急如焚等她。
终于林小姐珊珊到来,我把问题告诉她,让她出面让剧场的工作人员配合我们马上开始工作(我已经不想责备她了,而是想怎么快点解决)。林说,哎呀,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我早就要求过他们了呀?!那怎么办啊? 我不得不打断她,让她赶紧找剧场负责人。我不知他们之间是利益分配上出来什么问题,但必须保证马上开工。
在林的协调下,剧场工人终于懒洋洋地来了。人数非常少,几乎只是我们上个城市的一半,但这次时间之紧,情况之糟是罕见的。技术总监无奈地耸耸肩,立刻带领大家开始工作了。
八月的广东气温接近40度。安装舞台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必须打开,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我估计当时舞台上温度在43度左右。才十几分钟,我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了,舞台上每一个工作人员都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我一进剧场就告诉负责空调系统的人开空调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一丝丝凉气?
我冲到办公室,一推门顿感清凉,显然她自己是开着空调的。我问她为什么舞台不凉,这个估计也就二十岁,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女孩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冷冷地说,装台是不开空调的,她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这时候,林也来了,估计来乘凉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不知所措。
我真的气疯了,声色俱厉地告诉她不开空调我们就不装台,今天晚上的演出取消,因为剧场情况远远达不到要求!这是我首次叉着腰跟别人吵架!因为四十多度高温下高强度工作四五个小时,铁人也受不了!随即,我狠狠地骂了林一顿,告诉她就是她这完全就是她的责任!就是她的无能造成的!
林和那个女孩子惊呆了,那女孩子说要请示领导。我说,如果十分钟后再没有空调,我带所有的技术人员走。说完,我走出了办公室,林嗫嚅着跟在我后面解释,无非就是她的种种难处等等。
等我回到舞台,马上舞台上开始有了凉意——空调开了。
由于吵完架,我才觉得口干舌燥,这才想起其实我们从早上6点从酒店出发后,还没有喝过水。我如此渴,那台上挥汗如雨工作的技术人员肯定已经冒了烟了。可是他们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紧张地工作着。我看见后台有饮水机,可是我刚走近,就有人带着警告口气说,你们不能用这里的水,因为林没有支付水钱。
我本想跟她理论,或者把林叫来,但看看眼前这副嘴脸,我转身走了。我直接走出剧场,在对面小卖部买了两箱矿泉水。水太沉,我扛不动,只好分三次拎回来。当我跌跌撞撞地将水拎回来的时候,一群可怜的人大声欢呼,踊跃来拿,可见渴到什么程度。他们每一个人对我说谢谢,辛苦了,还有人拍拍我的肩以示感谢!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和这帮英文普遍不太好(除了总监),稍显沉默内向的人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深厚的情谊。
由于时间太紧,我们不能吃午饭了。每个人都神色严峻,紧张地工作着。剧场的工作人员是不管这些的,早就一哄而散吃饭去了。我看到其中一个技术人员没有办法正独自搬动沉重的地毡卷时,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帮他搬。他大吃一惊,连连摆手。我告诉他,没关系,我很有力量的。最后,我跟他一起将整个舞台的地毡铺好了。
这一下午我的工作是翻译+工人。就这样紧赶慢赶,总算安装好了舞台。我的同事已经急了,来了好几个电话问我们这边的情况。但有惊无险,虽然延后了一些,但不影响演出准时开始。
晚上,演出谢天谢地准时开始了。我照例坐在后台。所有技术人员也都在此。之前他们看见我一般都礼貌地微笑,但这次他们主动过来跟我聊天,递给我饮料(我同事是大救星,给灾区的同志们送来了饮料、香蕉和巧克力)。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虽然有人英文不是很好,还因说错某个词而遭大家哄笑),也有人掏出自己家人的照片跟我如数家珍地谈他的女儿。
不过,最搞笑的是,我同事告诉我,说林偷偷问她,你们公司那个××人长得那么漂亮,结果脾气好大啊,我今天中午都被她吓死了...。我同事绘声绘色地模仿她的声调告诉我时,我们两都笑翻了。
晚上回到酒店吃完饭后,我回到酒店给老板发了一封邮件,将我们所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因为这个城市结束以后,我们就要到北京了,希望这边的纰漏在北京能够避免。
接下来几天不赘述了,反正就是忙来忙去的。但最遗憾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外公外婆三年前迁至这个城市后,我一直没见过他们。我小时候外婆带我长大,对我付出心血甚多(我还没上小学就教会了我一年级的课程),我跟他们感情很深。但是,这次行程安排太紧了,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直到最后一天,我才找出一个空隙,利用中午的时间去看他们。他们住得离剧场稍远,我按照地质到达后,看看表,我只能在他们这儿待上一个小时。因为下午还安排了一个文化交流活动。虽然我在电话里说好了时间太紧,不能吃饭。可是我一进去,才发现他们早就让阿姨做好了一桌子我自小爱吃的菜(阿姨说大清早就催她去买菜)。那时已经中午一点了,两个年近九十的老人一口未动,等着我。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很自责啊。而且,就这一个小时内,我的手机响n次。我外公外婆看我时而中文,时而英文接着电话,时而匆忙往嘴里心不在焉地塞点东西。一个小时后,我必须走了。临走,我外婆拉着我的手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劳碌啊?”
就是这句话,让我在回来的出租车上泪如雨下。
(待续)
日期:2005-5-13 15:14:52
...在回来的出租车上我都不知自己怎么这么伤心。可能是在读出了老人隐隐的失望后的深深自责,也可能是这几天辛苦委屈后的情绪宣泄,反正,眼泪就是止不住。
之后,我们结束了广东的行程,回到了北京。这次乘机我不敢大意(那种如同大病一场的感觉终身难忘),事先吃了“乘晕宁”,起飞后不久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北京了。
在这片土地上我最为安心。在过去的十天中我经常处于惶惶不安、惊心动魄中,只有回到这里,我觉得平静踏实。因为,我的家在这片土地上。
我拿出手机给LG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到达了。不过不能回家,得先安顿众人,然后还要回公司。LG说他今天也忙,要加一点班,可能比我回来还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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