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转弯处--晚清帝国回忆录》
第21节作者:
西门送客 1853年四月,东王杨秀清命令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地官正丞相李开芳,加上春官正丞相吉文元等带领九军两万人进行北伐。临行前,杨秀清叮嘱他们说,不要等待后援,也不必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只管杀奔北京,捉拿满妖皇帝。
得令后,林凤祥、李开芳等便兵分三路,杀奔六合、滁州,很快就到了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府,随后又北渡淮河,克怀远,下蒙城,陷亳州,一路上连战连胜,好不得意!
但北伐军如同过河卒子,虽然一路上攻城拔寨,可是兵力有限,无法分兵留守攻下的城池,这使得北伐军和南京的联系完全被尾随的清军切断,这两万多人就象断线的风筝没奶的娘,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自生自灭了。
幸好这时捻军来帮忙。蒙城、亳州一带的捻党见太平北伐军将清军打得落花流水,很是羡慕,于是也蜂拥而起,群起归附,北伐军的势力一时间急剧壮大。但这些会党和广西老战士毕竟是两回事,他们既没有高度的政治觉悟,也不懂得尊奉上帝,更没有建立天国的远大理想,这些人更喜欢的是趁乱剽掠的土匪行径。这样的结果就是,当北伐大军离境的时候,这些人往往大半开溜散去,真正北进的,还是那些广西老战士。
当北伐军进到河南归德刘家渡准备北渡黄河的时候,黄河水突然暴涨,两岸船只也早被清军拆散烧毁,北伐军望着对岸苍茫的平原,只能望河兴叹。
无奈之下,北伐军只得沿着黄河南岸绕道西上,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后,总算在巩、汜河边掳得一些运煤船,但由于船只既小又少,一两天根本渡不完。刚渡到一半,就被跟踪而来的清军截击,剩余的一小半人乘机掉头南下,向着小天堂奔去,但最终还是被清军消灭于安徽境内,这批太平天国的原始股民,终究没有享受到小天堂之福。
已经北渡的主力部队没有退路,他们一路狂奔,攻下温县,逼近怀庆。但怀庆是个硬骨头,有清将胜保和直隶总督纳尔经额坐镇指挥,兵力有六万人,北伐军久攻不下,只好越过王屋山绕进山西。
进入山西后,北伐军沿着太行山的羊径小道,连下垣曲、平阳(今临汾)、霍县等地。正当北伐军准备继续北上之时,听说前方清将胜保已经布下重兵,北伐军不想主动钻入口袋,于是从洪洞县(苏三起解的地方)再次改道平行向东,进入直隶(今河北)境内。
随后,北伐军钻隙前进,速度飞快,很快过邯郸,克正定(今石家庄的机场就在正定),下深州,正要逼近保定的时候,又有大批清军北下阻截,便又掉头东进沧州。
但杀到沧州时,遇到了当地团练的顽强抵抗,北伐军遭到重大伤亡。林凤翔大怒,把主要兵力全部压上,在付出了沉重代价后攻陷沧州。因为伤亡过大,林凤翔等在城内纵军大肆烧杀作为报复。据说,城破之日,全城满汉回居民万余男女老幼,均被屠杀殆尽。
在这里,笔者插句题外话:战争这个东西,除了反抗侵略是正义的外,其他很难说什么正义可言。中国有句古话,“一将成名万骨枯”,一个英雄的后面,往往是千万孤儿寡母的万千泪水,但凡内战,遭殃的总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
譬如太平天国起义,往往是太平军攻杀在前,官军掳掠在后。太平军一贯挟裹平民,离开武昌时就征发了上万民船,那可是数十万船民的身家性命,那些失去了家中男人和主要财产的船民老小,又该怎样面对剩下的凄惨人生?
古代没有战争法的约束,但凡战斗激烈的攻城战,城破后多半会发生屠城和烧杀抢掠的悲惨事件。发生这种不幸事情的原因,多半是获胜的一方死伤惨重,这些获胜者看到战友一个个的死去,心中的愤懑和悲伤要发泄,而主帅为了抚慰这些人,往往默许甚至纵容部下滥杀无辜,大肆抢劫,甚至奸淫妇女,胡作非为。
有的军队为了震慑对方,往往也故意制造屠城事件,其中特别以元朝的蒙古人最为恶劣与凶残。平民被屠的事件在中国历史上比比皆是,如五胡乱华时的各族互屠、蒙古人灭金和南宋时攻城逢抵抗即屠、张献忠屠四川、满人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还有日本人制造的旅顺大屠杀、南京大屠杀,直杀得中原大地遍地是血,所有的这些,都是国人难以磨灭的伤痕哪!
林凤翔等在沧州的屠杀引起了北方人的反感。本来直隶、山东等省的老百姓不满于清朝统治,聚众抗命的起义团体如捻军、白莲教、天地会、回教等此伏彼起,在太平军来到的时候,纷纷附和助战,但太平军所到之处,就焚庙毁佛,强迫他人信仰“天父天兄”,又在沧州大肆焚杀,等于把这些人逼到了清军阵营。民心不再,北伐军越往北走就越艰难了。
沧州被屠后,一些归附的义军纷纷散去,北伐军的实力大不如前。尽管天王在小天堂遥加封赏,林凤翔、李开芳等五人同时被封为侯,但这些封赏对那些在北方拼命的老战士不过是画饼充饥,毫无用处,特别是当这些人听说留在天京的同伴们在小天堂里锦衣玉食,吃香的喝辣的,心理如何能平衡?譬如那些没有渡过黄河的那一小半人,到底真是受到清军截击而被迫南撤,还是乘机开溜,还很难说。
更为要命的是,攻下沧州已是十月底,北方开始进入寒冷的冬季,这些南国来的广西老战士,能不能经受得了北方苦寒的考验,是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想当年,拿破仑意气风发,一心北进,直取莫斯科,但最后却在漫天风雪里狼狈逃回,而二战中希特勒的铁甲兵团,也是重蹈覆辙。兵书上说,宁可南行千里,不愿北上一天。北方苦寒贫穷,南方却富裕温暖,这些北伐军将士本就大都来自南方,北伐的难度可想而知。
很多人以为北伐军攻下沧州,进占静海、独流、杨柳青,迫近天津后,胜利在望,并时常引用“京城大恐,居民外逃,咸丰帝都做好避难热河”的说法,为北伐军顿足叹息,以为是时运不济,以至于功亏一篑-------如果再往前拱一拱,不就把满清皇帝给拱下来了吗?
其实不然!北伐军迫近天津,用“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来形容可能更恰切。要知道,当时的北伐军孤军深入,已陷于严寒风沙之中,能量已经发挥到了极限,所谓物极必反,攻防转换,北伐军已经接近了死亡的边缘。
从地势上来说,北伐军虽然占据津郊三镇,但在华北平原上,无险可守,无隙可钻,面对清将胜保的追兵和蒙古亲王僧格林沁率领的生力军蒙古铁骑,已经疲惫不堪的北伐军很快被团团围住,此时莫说攻打北京,能够安全突围已经是胜利了!
在据守相持中,北方的天气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北伐军粮草严重缺乏,只好放弃杨柳青,由林凤翔、李开芳分别退守独流镇和静海两个据点。当时正好漳水暴涨,运河水泛滥,清军和北伐军便互相掘堤灌淹对方,你来我往,打成胶着状态。
但是,北方毕竟是清军的大本营,粮饷充足,而僧王的蒙古铁骑又刚参战,战马来去如飞,对付这万余人的北伐残军还是绰绰有余的。最后,弹尽粮绝的北伐军被迫在次年(1854年)南逃,但是,两条腿的广西老战士怎可能跑过四条腿的蒙古骑兵?在南撤的路上,光酷寒的天气就冻死冻伤了上千人,有的人脚指头被冻得青黑发烂,而因冻伤落单的人又往往被追兵所杀。
二月初,华北平原突起大雾,林凤翔率北伐残军乘雾南撤,破献县,随后占领阜城,但就在当天,僧格林沁和胜保的追兵接踵而至,又将阜城团团围住,无奈之下,林凤翔等只好在此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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