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转弯处--晚清帝国回忆录》
第12节

作者: 西门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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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英国人火了。他们想起了小斯当东的话,“如果我们想获得某种结果,谈判的同时还要使用武力炫耀。”已经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尝到甜头的英国人,这次决不会善罢甘休。
  英国人这次非要让天朝彻底的低下高傲的头颅不可。他们不但要派公使驻京,而且还要对“夷人”的蔑称说“不”。他们要证明的是,他们不是时代的怪物,天朝才是。
  如果把镜头倒回一个半世纪,在公使驻京的问题上,天朝的确和时代潮流格格不入了。
  从欧洲三十年战争结束后的《威斯特里发里亚和约》开始,欧洲各国互派公使已经成为通常惯例,而1815年的维也纳会议也对外交人员的地位和权利作了详细的规定。至少在十九世纪的欧洲社会里,谁也不会为互派使节这样的问题大动干戈。
  但这种在欧洲极为寻常的事情,对天朝来说却是无法接受的。

  他们想象中的互派公使是,让这些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随意觐见皇上?这不意味着高高在上的天朝从此以后就要和这些夷人平起平坐了吗!?夷夏之防断不可开!
  但英国人终归是有办法的。后来他们觅得一个借口,这就是所谓的“亚罗号事件”。
  这艘亚罗号船,船东是中国人,船长是英国人,但水手全是中国人。该船在香港注册,悬挂的是英国旗帜,也就是说,归英国保护。这又是一个转型时代的国际化产物。
  香港被割占后,海上的商业活动大为增加,海盗的生意日渐兴隆。据说该船也参与到其中的海盗活动,所以两广总督叶名琛派人将他们缉拿问罪。
  本来英国人对海盗活动一向是深恶痛绝,但这次,他们却站在了海盗的一边。英国19世纪著名政治家帕默斯顿的名言,“我们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看来,所有的英国人都信奉这个理念。
  叶名琛却也是个有个性的官员。他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对于英国人的交涉一概不予理会,广州也不设防,甚至1856年英国人攻到广州后,向他的总督衙门每十分钟开一次炮,他也不予理睬。
  这个事实证明,印度的甘地先生不是“非暴力不合作”思想的真正先驱,我们的叶名琛总督才是,我们应该把这个荣誉送给叶大人。但是,英国人一贯是讨厌“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所以也不会忌讳对广州使用暴力。
  正当英国人要大动干戈的时候,印度发生了点小意外,英国人攻打广州的后继部队被派去镇压印度起义了,英国人暂时退出了广州。叶名琛大喜,赶紧向北京飞章报捷,谎称获胜。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仅过一年,印度事平,英国人又卷土重来,而且,这次还带了个帮手。法国人借口“马神甫事件”,也参与了这场修约战争。英法联合给叶名琛下最后通牒,但叶总督照旧不予理会,他此刻正在长春仙馆里大拜吕洞宾、李太白二大仙,一切军机都取决于乩语行事。
  洋人终于忍无可忍,冲进总督衙门把叶名琛给逮捕了。后来,这位总督被囚禁到印度加尔各答的镇海楼。到了夷人之地后,叶名琛每日诵读“吕祖经”,并且拒绝洋食,只吃自己和仆人带的食物,最后因营养问题而病死在异地他乡。
  叶名琛在加尔各答曾作诗一首,后与其灵柩一同送回国内,当时传诵一时。
  诗云:“镇海楼头月色寒,将星翻作客星单。空言一范军中有,其奈诸公壁上观。向戍何心求免死,苏卿无恙劝加餐。近闻日绘丹青像,恨态愁容下笔难。”(《镇海楼题壁》)

  苏卿者,一位被匈奴囚禁数十年而不改志的汉使苏武是也。
  叶名琛自比苏武,但时人对叶名琛的评价却是:“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古之所无,今亦罕有。”其迂腐至此,虽死何益?
  广州城陷后,英国人找来了原广东巡抚柏贵,成立了中国近代历史上的第一个傀儡政府,这个怪胎居然一直持续了三年半(到1861年才结束)。这才是中国近代史上汉奸的鼻祖呢。
  但令人奇怪的是,北京政府并没有因此而撤免柏贵的官职,而是默认到1859年柏贵去世为止。
  英法联军随后被上天津,摆出一副战争的架势。咸丰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谈判。据说美国和俄国早就串通一气,闻风赶来和英国、法国一起分享了好处。这就是1858年的《天津条约》。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毕竟,咸丰还有一个更为危险的心腹大患(太平军)需要对付。但在1859年英法两国来北京换约时突然节外生枝,甚至酿成大祸。
  事情的缘由,是咸丰的爱将僧格林沁亲王和英法联军在天津大沽口发生了冲突。据说僧王把英法舰队引诱到一片烂泥滩后,岸上守军用新买的洋炮狠狠轰击了这些洋鬼子,取得了有史以来对外海战的最大胜利,此役光英国人就死伤四百多人,军舰也被毁四艘。
  这下事情闹大了。1860年,英法联军组成了一支25000人的联军,在英国额尔金勋爵的指挥下,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
  刚取得大胜的僧王没有把这些高鼻子蓝眼睛的“怪物丑类”放在眼里。他心想,洋人依仗的不过是船坚炮利,姑且先放他们上岸,等到了陆地,我的三千铁骑定把他们踏为肉泥!
  只可惜冷兵器时代早已一去而不复返了。当时僧王幕府中有个叫郭嵩焘的名士(后来成为第一任驻英公使,也是中国第一位驻外公使),力谏不可轻易放洋人上岸,僧王不听,无奈之下郭嵩焘只好辞职离去。

  果然,在随后的新河一战中,僧王的三千骑兵在英法联军的长枪大炮面前,如同稻草一般的纷纷倒下,三千骑兵最后竟只剩下七骑逃回。天津陷落后,北京门户洞开。
  据说,1860年的六月新河之战前,荧祸星(火星)侵入南斗,星相学对此称为“荧祸入南斗,天子下殿走”,一向被认为是不祥的征兆。但这次,咸丰不但是要下殿,而是要离开北京,就再也没回来了。
  咸丰十年(1860年)八月初八,本是一个吉利的好日子,但对于咸丰来说,却是一个极为无奈的日子。
  《清稗类钞》里说,当咸丰带领六宫粉黛从圆明园后门出逃时,年幼的皇子载淳(即后来的同治帝),模仿起宫女们在咸丰泛舟游玩时靠岸的轻歌,“安乐渡!”“安乐渡!”
  咸丰听到后,伤感的摸着儿子的头说,“今日无复有是矣!”

  热河行宫是是清朝皇帝避暑的胜地,也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但这一次,咸丰远没有祖先们那般风光。他这次来不是避暑,而是逃难。
  由于出逃时走得仓促,一行人甚至忘记了带被褥,这对于一贯养尊处优的皇帝和后妃们来说,一路上可谓是苦不堪言。忘记带被褥这件事情,后来在庚子年慈禧太后再次出逃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慈禧太后总共逃了两次难,算是经验丰富的了。
  北京随后被英法联军攻破。 5天之后,英法联军闯进圆明园,洗劫并焚毁了这个举世闻名的园林。这些强盗抢掠时惊奇的发现,前辈马戛尔尼留下的大部分礼品,包括天文地理音乐钟和火炮,甚至炮弹等,都依旧原样陈列在那里。
  当在整个欧洲都在为他们的抢劫成果而兴高采烈的时候,维克多.雨果写下了下面的句子。
  “在地球的一隅有过一个世界奇迹:它叫圆明园,一个特等民族的想象力所能创造的一切几乎都集中在那里…….一天,两个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大肆抢掠,另一个放火焚烧。额尔金在巴台农神庙开始干的事,他又到圆明园干了。这次他干得更为彻底漂亮,连一点都没有留下。战功赫赫,战果辉煌!胜者之一装满了腰包,另一个装满了他的箱子:他们臂挽着臂欢笑着回到了欧洲。”

  “我们欧洲人是文明人,我们认为中国人是野蛮人。而这就是文明对野蛮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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