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靠山消失,即便是改革再成功,也总是要有牺牲的。而这种牺牲,恰恰是反对者们彰显成功的标志。商鞅给后世改革者们提了个醒——改革,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要有利用统治者的能力。
反对者也为后世保守人士提供了经验,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张居正面对的局面更为险恶,且不说强大的保守势力异常顽固,习惯于祖宗成法,抵牾张相爷种种雷厉风行、革故鼎新的措施。
单名分上就存在莫大的问题,因为明代内阁首辅在法理上不过是皇帝的秘书,根本没有裁断政务的权力,他只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宰相”。
因此,张居正时常告诫下属:吾非相,乃摄也。在这种政治氛围中,要进行改革,推行新政,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众所周知,要想扳倒政敌,不仅要有理论说服统治者,更要有实例说服天下人。
王安石变法的失败就是一个例子。王相爷政策过于激烈而脱离了人民实际,加之自己刚愎自用,那一个“保甲法”弄得民不聊生,凡有男丁者莫不整日忧心;那一个“方田均税法”又触动了地主们的私利,得罪了政敌。反对派司马光在王安石被扳倒后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反而有所进步。
然而面对张相爷,反对者们却不向司马光那样理直气壮了。鉴于新政切中时弊,成效卓著,反对者便从攻击张居正个人的操守、品行着手。毕竟,古代那个道德至上的年头,士大夫对道德的要求远远高过能力与才学。
日期:2012-07-26 11:50:00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寻找首辅大人的把柄,相当容易。
树大招风,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张相爷一举一动无不被大家广为关注。
两宫皇太后、皇帝高度信任张先生,把朝廷大权全都委托给张居正,权重遭人嫉恨,所以自打江陵秉政以来,很多人都非议张居正窃夺主上威福以自用。
自古文臣死谏,尤其是对于那些握有“尚方宝剑”的御史、给事中们,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言官官阶不大,最高的才正七品,但手握重权。上至皇帝、阁臣、尚书,下至知府、知县都受他们的监督、批评。
言官们秉承“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原则,常常因一件鸡毛蒜皮的琐事小有不合,就漫加诘责任事大臣。
语不惊人死不休不仅是目前一些砖家叫兽标新立异的法宝,也是当是不少言官的最高追求。
他们立论惟恐不偏激,言辞惟恐不夸张,极尽耸人听闻、夸大其辞之能事。他们关心的并非所论是否属实,言者无罪,他们不用对自己的言论承担任何责任,倒是可以因此哗众取宠,一举成名。
在外不可一世的御史们往往凌驾于其他官员之上,连掌管地方民政、军政的布政使、巡抚都怕他们三分,很多正直大臣因他们的流言蜚语而辞官在家,不能为国效力。
张居正对此甚为不满,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无事生非,危言耸听,道听途说,喜讦人短的言官。
一日,雷击奉天吻,台谏欲上公疏议论,张相爷急忙前去制止:“何必纷纷如此,既是雷电,如何能不击物?”
既然首辅发话,言官也只能作罢,不再没完没了地拿天象说事。
今天看来,张居正的那句话多么有魄力,多么有科学精神,减少了没必要的议论纠纷。
而当时的士大夫却不以为然,他们信奉天人合一,批评张相此举不得人心,心术不公。
所以,张相爷当政以后,无论是从制度还是权术上,都没少花功夫牵制言官。他敕令其长官严加考核考察,御史、给事中表面畏惧首辅大人,私底下却是怨声载道。
不平则鸣,更何况是这些“善鸣”的文臣,怨气积攒多了,和着文人的酸腐气,撒出来的臭气自然也是骇人听闻。
但这群人中间又偏偏有不少耿介之士,喜欢撄逆鳞,把对新政的不满与对张居正本人的非议,纠缠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评价一名官员,向来是注重“两袖清风”四个字,如果一位官员死后家徒四壁,存折余额为零,不论有何政绩,自然受万民敬仰。
其实冷静思考,一名有德无才的官员与一名有才而品行上稍有缺陷的官员,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呢?这本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因为张相爷太具雄才大略,个人能力上无可挑剔,于是言官就从他的清廉节俭等个人操守上抓小辫子。
也许衣着朴素、粗茶淡饭会显得高风亮节,但张相爷绝不因此压抑自己对合理合法物质享受的公开追求。他身怀报国之志,同时也十分注重个人的生活品质,崇尚奢华。他眉目轩朗,长须至腹,而且注意修饰。
每天上班之前,他都要涂脂抹粉,所到之处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每天都换一套衣服,袍服每天都像崭新的一样折痕分明,他的衣服讲究质地与颜色,既光鲜悦目,又符合首席大学士身份,精致高雅。
他素爱整洁,家居以及办公之处条贯井然,清洁光亮。他癖好收藏古玩,当时赝品很多,却没有人敢欺骗他,所以收藏的多是精品。
不仅讲究衣着打扮,功成名就的张居正也有足够的资本营建自己的安乐窝,也引起了人们的注目和批评。
他刚荣登首辅那一年,循着官场的风气,在江陵城东建造相国府第,万历小皇帝为了表明对元辅师相的无上依赖信任,不但为他亲笔书写了堂匾、楼匾、对联,还亲自动用国库资金以建造张家相府。
日期:2012-07-26 15:41:22
既然皇帝都如此表态,上行下效,全楚官员纷纷出资赞助当朝首辅修豪宅。这座豪华的府第,历时三年才建成,耗资达二十万两银子,而张居正自己拿出来的钱,还不到十分之一。这到底算是人情?亦或是受贿?至今尚存争议。
此外,张阁老还在京师建造了一座同样豪华的官邸,目击者说,“其壮丽不减王公”。张居正去世以后,这座建筑改为京师全楚会馆。
江盈科《雪涛谐史》也记录这样一个故事:江陵张太岳元宰,万历初有辅相之功,建造府第,树石坊二所。公梦匾上题云:“德配天地,道冠古今。”
自谓相业之隆千古无两,足当二语。久之,以谗废。身死未寒,家被抄没,前二坊皆入官,以充文庙左右坊,其上乃题:“德配天地,道冠古今。”
张居正有一位荆州门生刘珠,是相爷老爹张文明的同年诸生。在隆庆五年张居正主持的会试中,年过七旬的刘“老童生”方才高中进士。
万历二年,刘珠为座主贺五十大寿,特撰一副贺寿联:
欲知座主山齐寿,
但看门生雪满头。
难为刘老头儿马屁拍得如此响亮,张居正竟也欣然笑纳。
凡此种种,很容易引起旁人的非议。
平心而论,这些事情在当时的上层官僚中并非罕见。
张居正之后的首辅张四维、申时行、王锡爵、朱庚等人更是家财百万,甚至拥有很多座别致的江南园林。张相爷的奢华比起他们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而且明人为师长、座主写的寿词、书序都酸得肉麻,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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