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
第40节

作者: 清韵情风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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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5-21 06:59:57

  3.第二天一早,周小好比任何时候都起的早,那时候天还没大亮,她心里惦记着孙红梅,也惦记着给老兵们放小号磁带,她其实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早早起床,准备晨练的一应事情。
  录音机就放在窗台上,只要推开窗,声音就可以很清晰地传遍整个小院。
  见时间还早,周小好决定出去转转。

  她想起了江边,那里一早的空气肯定好极了。于是信步走出房间,看到小院里每个房间都是静着的,也许他们还都在睡觉呢。
  周小好一路走过菜地,走过石壁,一直走到了江边。
  天微微亮,江水流淌着,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味道。
  周小好心情晴好,站在了江边,呼吸着新鲜空气,正打算亮嗓子唱两句,突然,就听“吱”的一声,远处竟传来一声刺耳的小号声。
  周小好显然被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去看,就见在离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站着雷声大,那雷声大双手掐着小号正卯足了劲鼓着腮帮子吹着,发出了绝对不是正调的调门。

  小号出来的音儿全是破的,这一个个破音立马就把林子里的鸟都给惊得飞了起来。
  周小好被吓着了,还没容她缓过神来呢,雷声大就又接着吹
  上了。那音儿,整个就是一胡整,怎么听怎么不在调上,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可雷声大一点不觉得难听,他吹得这叫一个起劲,边吹边晃着身子,来回地兜圈,这么一兜圈可就转回身了,一转回身一眼就看到了周小好。
  雷声大一瞧见周小好,一下子就愣了。

  周小好也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迎了过去。
  “你咋起这么早?”雷声大有些惊讶,他意识到周小好正在看他手上的小号,便说道:“大山子走了,我练练!……没想到,这破玩意还真挺费劲!”
  周小好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挺好的!”
  “啊?真的?”雷声大听她这样一说,乐了,“哎,你回去可别告诉他们啊,等我练成了,给他们一惊喜!老子就不信吹不好它!”
  周小好听了,点点头。
  “你听听,这是——哆!”雷声大说着,吱的一声,“这是——
  !”说着,又是吱的一声,“这是——咪!”……就这么着,他把哆唻咪发索啦唏都吹了一遍,吹的这叫一个难听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小好还真就不觉得烦呢。她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小号调中,依稀体会到了一个老兵对战友的思念。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竟不那么讨厌雷声大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开始欣赏、敬佩他了。

  周小好正兀自想着,那头雷声大越吹越来劲,他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能连贯着吹出三个音节来了。他亢奋地道:“哎呀丫头,你听听,是这意思不是?照这速度,老子很快就可以吹号了!哈哈,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放那破录音机了,老子给他们吹真格的,哈哈!”
  爷俩儿就这么着在江边练习吹小号,一直练到回小院晨练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俩人就聊到了孙红梅,又聊起了葛非。雷声大
  说那枚军功章是葛非此前经历的一个战役上得的,是他亲手交到孙红梅手上的,那时候葛非已经牺牲了,死于一场反攻战。当时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11个人,那场仗打的太惨了。
  雷声大说:“我答应了葛非,我会亲手把那枚军功章交到孙红梅的手上,他牺牲前跟我说,他说雷声大,我这辈子就放不下一个人,你告诉她,我对不住她,我没办法陪她回老家了!这话一说完,我这心哪……”雷声大手里握着小号,“可这话我到现在都没办法讲给孙红梅听,我老是狠不下心来告诉她葛非已经牺牲的事儿……”

  周小好点点头,没吭声。
  “要说红梅还真是顽强,这点不服不行,我把军功章给她的时候,她连问都没问一句,她就说了声是葛非让你给我的吧?我说是。她接过去就走了。你说,她这个人……”雷声大摇摇头,“我这辈子就服俩人,一个是葛非,另一个就是孙红梅!她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
  周小好听着他的话,脚步跟着往前走,她在心里也说了声:是的,孙红梅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巾帼英雄。
日期:2011-05-21 07:03:14

  4.巾帼英雄孙红梅此刻终于织完了她的布,她长长地舒出口气来,正打算起身好好舒展下筋骨,却没料到,刚一起身脑子就嗡的一下,顿时失去了意识……
  在她空白的意识里,她依稀看到了周小好和雷声大,他们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红梅!红梅!”

  “奶奶!奶奶!”
  “红梅!你快醒醒!醒醒……”
  然后,有人将她抬起,颠颠簸簸地,似乎要把她送去哪里……
  也许是汽车上吧!也许是火车?或者是在担架上?

  她隐隐地感觉自己怎么就像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上,也是这样昏迷的状态,也是一群人在疯狂地把她抬着,奔跑着……
  “快!快!”雷声大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就在前一分钟,一颗巨大的炮弹在他们身旁响起,若不是孙红梅,也许此刻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的就是雷声大了。雷声大是被孙红梅推出去的,孙红梅救了他一命。
  战地医院的手术室里,孙红梅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她的前身都被炸烂了,医生几乎束手无策。

  在手术室外的雷声大焦躁地像头愤怒的狮子。他在一个半月之前刚刚失去了自己挚爱的战友葛非,他曾亲口答应他会好好照顾孙红梅,就在他做出这个承诺没多久,孙红梅竟然被组织上调派到他所在的团部来担当卫生员的工作。他还记得她第一天来报到的情景。
  她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戴着一顶已经洗得发白的军帽,她声音洪亮,却透着怯生生的声音,她说:报告!18军战地卫生员孙红梅前来报到!
  雷声大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他断然没有想到,会在自己的战地上见到她,就在前不久,葛非还活着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提到她,他做好了思想准备,会亲手把葛非的军功章交给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她。
  他有些紧张,但孙红梅却是一副坦然的表情,也许她是不知道葛非已经牺牲的事情吧?雷声大这样自我安慰。
  就在那一天,当雷声大亲手把葛非的军功章交到孙红梅手上的那一天,他其实是想好了怎么说的,他可以说,葛非被调到别的团里去就职了,他现在是连长了……可是,孙红梅连问都没

  问,这令他又惊讶又钦佩,他暗暗地发誓,只要自己活着就一定要保孙红梅的平安,这是他对葛非的承诺。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的承诺非但没有兑现,反倒是孙红梅舍身救了自己,这对雷声大来说,是天大的愧疚,如果,孙红梅不幸牺牲,那么他一辈子都将良心难安。
  他在手术室的门外来回走着,他发了疯般地走着。欧阳林海的心情同样起伏不定,他又何尝不担心孙红梅的安危呢?但他只是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澜。
  他的口袋里装着葛非留下来的那块绣着梅花的手帕,这手帕还是孙红梅托他转给葛非的,眼下葛非牺牲了,他替他收着,除非孙红梅知道葛非牺牲的事情,否则,他会一直替他收着,收一辈子。
  而手术室里的孙红梅双眼紧闭,她与命运在抗衡,在赛跑,她似乎听到了葛非的声音,他说:红梅,你要坚强!你一定要坚强!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醒过来……醒过来……

  孙红梅就这样在混乱的意识中慢慢苏醒了。
  她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周小好就站在她的身旁。
  她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是旁边吊瓶里的液体正像眼泪一样一颗颗地滴进她的身体里,她想,真好啊,她又一次顶住了死神的召唤。
  “奶奶,你可醒了!”周小好红着眼圈,就差掉下眼泪了。
  孙红梅说不出话来,她抬眼看看周小好,在周小好的身边站着雷声大和于浩天。
  孙红梅就这样笑了一下,她想,这一觉睡得真沉啊!
日期:2011-05-21 07:17:08

  5.雷声大刚一进小院就被老兵们给围住了,所有人都在焦急地
  等待着消息。雷声大回来其实也是为了给他们通个信的,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这话,他只能说:没事,她已经醒过来了,就是劳累过度,叫织布给闹的。
  老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红梅就是太要强,应该好好休息,毕竟不是年轻人了;还有的说看她平时脸色就不大好看,早该到医院查查才对……

  老兵们的声音贯彻到雷声大的耳朵里,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本就是不大能够克制住情绪的人,眼下更是觉得心理承受能力几乎降到了冰点。他实在撑不住了,说我得回屋歇歇,说着话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就径直回了屋。
  回到屋里的雷声大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床上,然后四仰八叉地躺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是打算躺一会儿,然后就再去医院的,他要守着孙红梅,必须守着她,虽然她醒过来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毕竟还是处于危险期。
  雷声大正兀自胡思乱想,欧阳林海进来了。
  欧阳林海说:老雷啊,你跟我说实话,红梅到底是咋了?
  雷声大瞅瞅他,想了想,说:没啥,真的没啥。
  “你可别瞒我!”欧阳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她可也是我的老战友!”
  “知道!”

  “如果有事,你得让我第一个知道!”
  “知道!”
  “那行!我走了!”欧阳林海说完这话就出去了,他压根儿也不是那种没完没了的人。
  欧阳林海出去之后,雷声大也坐了起来,他梳理了一下情绪,就抓紧时间走了出去,他要赶紧到医院去,他要想方设法让孙红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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