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典签本来是个处理文书的小吏,仅仅是写写文书表疏,就像现在的秘书,算不上什么好职位,但由于与王爷们有直接接触,所以好处自然不少。因为王爷们说不定哪天高兴了,就会跑到皇帝或者百官面前夸耀自己的人。不光是夸奖,有时候还会向各个部门的领导推荐。试想,连天下都是姓李的,这些官员能不给这些王爷点脸面?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也不管推荐的人本事高低,一般都会有所照顾,甚至会安排到比较好的部门工作。
到了邓王府之后,有许多事情都让我惊讶,但最为震惊的一件事是,王府的藏书竟然多达十二车,简直就是一个硕大的图书馆了。面对那一排排书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怎么可以坐拥书城呢?就像阿里巴巴发现金银财宝,我激动的简直都要落泪了。从此后,只要一忙完公事,就赶紧钻到书房,如醉如痴地沉浸在浩瀚文海中,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飞天的状态,贪婪地撷取知识的浪花,以开掘无限的精神世界,填补有限的生命空间。日子久了,那些书都被我一一尽阅,自然也就有了“下笔则烟飞云动,落纸则鸾回凤惊”的本事。
也许是当时的我表现的太过出色,也许是邓王爷太爱才了,没多久就与我成了布衣之交,还常常让我跟他一起去各地参观旅游,甚至在一次聚会上,指着我对大伙说:“这可是我的司马相如!”掌声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说到这里,也许你要笑我卢照邻骄傲自大了吧?可是,所谓的少年才俊、雄姿英发、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用在我的身上,丝毫不为过呀。再说了,谁不想听到赞美之词,更何况一个初入社会的有为青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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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2-01 23:34:13
回想从前,那些时光就象金子一样,总在我的记忆里闪闪发光。最令人回味的,也最让世人传唱的还是当时写的那首《长安古意》,我在其中敞开嗓子呐喊到:“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极力高唱爱情崇高,百物皆虚。世人都夸此诗通篇格局雄远,句法奇古,一结更绕神韵。但是也有一些专家对此不屑,说我不仅犯了有句无篇的毛病,还讽刺了一大堆重要人物,看了只想发噱。还有人说我把挖祖坟当考古,用洛阳铲捞出些做旧品,这真是岂有此理。
要知道,从古到今,在诗歌面前,没有皇帝大臣之分,也没有权威专家之论。英国的文学家肖伯纳说得好:所谓专家就是针对普通人的阴谋。本人认为在众多唐朝吃了伟哥似的边塞诗中,《长安古意》虽然不能激发你的荷尔蒙,刺激你上战场去械斗,也没有“不辞横绝漠,流血几时干”的夸张豪情,但足够令人起惩时痛世之想。而那首《陇头水》中的一句:“从来共呜咽,皆是为勤王”更能让你感受到身为男儿是多么的不容易,卖命的收益实在低微。
当然,也有很多人没有读过我的诗,或者读过却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但是对于在几百年后的《红楼梦》中贾宝玉房里首席丫鬟花袭人的名字都很熟悉。一般人都认为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给她取“花袭人”这三个字,是来自陆游的诗句“花气袭人知骤暖”、“花气袭人浑欲醉”之类。但实际上,早在陆游之前,我便在《长安古意》里写下了:“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 ,如果诗文质量不高,是不会有人这样模仿的。
世事之争总是不了了之,更何况诗词呢?
罢了,罢了,放下诗文,我只想安心做个读书人,报效国家。“刘生气不平,抱剑欲专征……但令一顾重,不吝百身轻。”,虽然那时一直抱着儒家的积极入世的思想;虽然那时正是大唐国势蒸蒸日上的时候,但这种时代风貌和自身的不懈努力并没有让我实现心中的理想,反而留下了终生遗憾,空余恨。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邓丽君在千年之后唱的这首歌是多么的溫柔婉转,但是当这首歌词真的变成了必须承受的命运时,也就不那么含情默默了。在高宗麟德二年,邓王突然去逝。悲伤之余,我默默离开了邓王府,在朋友的帮助下谋得四川新都县县尉的官职,毅然离开了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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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2-02 20:44:32
四川,一个封闭而富饶的盆地。据说,即使完全与外界隔绝,这个地方也能自给自足,保证八百年的日日酒满和夜夜笙歌。当然,还有无数妩媚的女子供你倚红揾翠。那时就已流行的一个说法到现在依然新鲜有效:少不入川,老不离蜀。
虽是天府之国,我却从来没有幻想过靠近它,却被命运之手推向那里,展开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哦,偶然的到来,何曾想寻幽访胜?而那散布在山水之间的,是玉宇琼楼?是瑶宫贝阙?甚或是桃源仙景?呀,无需搜索诗肠,且印下一幅图画。
我来了,在新都这个地方看四季变迁,看日月更替,放任着自己的孤独。常常在黄昏散步,在夜色里流连,想这样一个地方是怎样的秀美,又有着怎样可爱的人,他们又有着怎样动荡的命运。不曾想,在千年之后,竟有那么一位北方女子也翻山越岭而来,把这里当成故乡,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也会独自漫步在桂湖,和我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孤独。而她自然是通过那句“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认识我的,这可是一种隔世的缘份?
在这里,我度过了一段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还出乎意料地遇上了小自己两岁的大才子王勃,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在这里,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一位异常貌美的女子。不用说她的眉,她的眼,也不必说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她就是一朵梨花,合着一场春雨,盈盈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只用一个眼神便触动了我的心弦。
那时候,新都就有一片美丽的园林。隋朝时曾在那里取土筑城墙,在中间形成了一片湖,位于县署之南,且设有驿亭,故得名“南亭”。自从我在这里任县尉之后,便与各路文人仕官将它再次翻修,让南亭成为一处隶属于驿站的衙署园林。据说到了明朝时,著名学者杨慎(号升庵)也曾居于新都,还沿湖遍植桂树,“桂湖”由此得名,并在清朝演变成为以纪念杨升庵为主的公共纪念性园林。虽然那时的桂湖还不叫桂湖,但也非常的幽静,只要一有空我便和她去那里闲坐,看夕阳、看月光,在柔和而清凉的风里听竹叶沙沙声、湖水泛舟声、游人的笑谈声,心与心靠得很近,很近。
还记得那时候,她爱谈天我爱笑,我爱写诗她爱读,让蜀中的岁月变得更加诗情画意。于是,我开始留恋,开始爱上了那里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以及街头巷尾那些陌生而又匆忙的行人,只求岁月静好,只求她的笑脸常伴左右。但是,离别总是一个躲不开的话题,因生活所迫,两年后我不得不踏上前往长安的路。
临别时,她笑中藏泪,我步伐沉重。
本来约好了相逢的日期,却怎知世事难测,从此天人相隔,相见无期,惟有思念相系:“忽忆扬州扬子津,遥思蜀道蜀桥人。鸳鸯渚兮罗绮月,茱萸湾兮杨柳春。”
生离做了死别,本已悲伤至极。无奈后来又出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据说骆宾王那家伙有一天也跑到了新都,在一次偶然中巧遇了她,并为之倾倒。当他得知我们的事情后,就愤愤不平,还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艳情代郭氏赠卢照邻》成为传世佳作,怒斥我卢某无情无义:“当时拟弄掌中珠,岂谓先摧庭际玉。悲鸣五里无人问,肠断三声谁为续。”他哪里知道,自己嘴上过了一把瘾,却无端制造出一桩文坛冤案:自己的老朋友命悬一线,垂垂将逝,哪里还会移情别恋呢?
说到这里,我不能不再次想起那个她,想她曾给予过我的那份握在掌心里的温柔。深深地叹了口气,真希望自己的心从此坚硬如石,那样,我就不会感觉到什么叫爱到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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