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不是很浪费？”
　　“浪费？兄弟，我告诉你，在神龙集团不要提这两个字，这些小钱算啥？”

　　“我能带些回家看吗？”
　　“可以的，到时候还回来就好。张经理时不时要来找哪本杂志，找不到了就会怪我们。报纸一般不保存，半个月就积累了一大麻包，统统卖掉！”
　　“好的，放心吧，我一定当晚带回去看，第二天就还回来。下次你把《经济观察报》给我留下，先别放进麻包。”
　　“好的。你也不用着急，张经理半个月一个月也难得过来这边找一本杂志。”
　　“谢谢姚大哥。”
　　看着那些崭新但封面上又有一些灰尘的杂志，我大喜。当晚，我就带着两本《财经》、一本《Economics》回宿舍，看到半夜，昏昏地睡去。

　　这个习惯，一直伴随了我在神龙集团的8个月，那也许是神龙集团留给我最最美好的回忆了。
　　（未完待续）
　　日期：2006-12-5　5:56:55
　　（二十六）
　　神龙集团实行8小时工作、双休制，一般情况下绝无加班。有一段时间，我常纳闷怎么大家都那么空闲（尽管忙起来也有点焦头烂额），在别的办公室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喝茶聊天，在电梯里不止一次碰到过4点半不到就打扮得花枝招展、下班回家的女孩（正常下班时间是5点半）。
　　那天一大早到了办公室，张经理把我叫住了：

　　“果冻，今天印刷厂的人会把《神龙集团》送过来，你就跟着姚正胜去发放，顺便也再次熟悉一下各单位。”
　　姚正胜把一箱箱杂志往推车上装，我过去帮忙，他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行的，就这么点，呆会你拿上发行表（记录各部门杂志发放数量）跟我走就好了。”
　　拉着推车在底层等电梯，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背影从我们的背后率先闪入电梯，我正要用身体卡住电梯门再拉拖车，姚正胜扯住了我。
　　他朝电梯里的人微笑，“李书记好。”
　　“嗯，小姚好，辛苦了。”李书记的嘴角露出一滴笑容，并用眼睛瞟了我一下，电梯门缓缓闭上。
　　姚正胜把拖车拉入下一部电梯，看见就我们两个，他边擦汗边跟我说：“兄弟，以后看到领导在电梯里，你不要进去，让他们先坐电梯走。”
　　“嗯，谢谢姚哥，我刚来很多规矩不懂，您可要多教导教导。”

　　“也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主要是怕领导不爽。像你我这样的合同工，领导一个不快就把你开了。出来打工，无非是挣钱养家，犯不着惹他们，对不对？”
　　“是的是的。”
　　在906办公室门口，我打开纸箱数杂志。
　　“果冻，你把杂志发了之后，让接收人签个字，要不张经理又要不爽了……”姚正胜的声音越压越低。
　　敲了敲敞开的门没反应，我抱着19本杂志走进906办公室，前面几张办公桌都没人，桌上放着零食、饮料，还有烟缸。快走到房间尽头时，我咳嗽了一声，问道：“有人吗？”
　　最后一张办公桌的卡座，突然侧出一个人头来，吓得我怀里抱着的杂志差点掉在地上。
　　“谁啊？”

　　“你好，我是资讯部的，来发《神龙集团》了？”
　　“哦----”他拉长了声音，“就放在你后面的那张桌上吧。”
　　“好的。对了，你能在这张纸上签个字吗？确认你们收到了杂志。”
　　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来：“嗯，等我一会，现在正忙着…”
　　站在卡座前面，我把纸递过去，顺便扫了一眼：他半躺在大班椅上，眼睛紧盯着电脑显示屏，左手手指轻扣着键盘，右手握着鼠标时不时点几下。我又侧了侧身，头稍微歪了歪，探头再看电脑显示屏，一幅电脑游戏的画面映入眼帘…
　　他马上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那张纸，“签在哪？”眼睛却仍盯着显示屏不放。
　　“就签在这后面。”我用手指了指表格中“906”后面的空格。

　　他紧握鼠标的右手松了一下，扭头看表格，再问：“哪呢？”
　　“签在‘906’后面的空格就好了。”
　　然后他开始摸口袋，翻抽屉，“笔，我的笔呢？你带笔了没有？”
　　“不好意思，我没带。”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的书桌，确实没有笔。
　　“等我过了这关，再给你签啊，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又坐下，对着电脑、敲着键盘、按着鼠标。
　　我不好意思站在那，走出门口等了三四分钟，里面传出声音：“妈的，见鬼了，一个办公室连支笔都找不到。”又过了好久，他从隔壁办公室找到一只笔，才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后。

　　姚正胜在楼梯口等我好久了，见我才出来，问怎么要那么久？我如实地告诉他一切，他咬牙切齿地说：
　　“王八蛋！”
　　到35、36楼的时候，姚正胜告诉我这些都是领导办公室，不要随便进，放在前台小姐那里就行了，按照每位领导3本发放。我照办。
　　就这样，从8楼到36楼，我和姚正胜两个人上上下下，整整跑了大半个上午才发完。
　　那天下午，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内部联络系统里的电子邮件，都是一些员工的投稿。“这些员工怎么都头这样的稿子啊？全是歌功颂德，看着就烦。”我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从门外进来的周晓清听见了，笑着对我说：“忍忍吧，我看了大半年，现在什么脾气什么意见都没了，慢慢你就习惯了。”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写这些东西。”
　　“呵呵，《神龙集团》毕竟是李书记创办、亲手抓，各级领导都能看到，还是很有影响力滴。你想想，整个集团在东州省有好几万名员工，要想让领导赏识赏识，刚凭见面？门都没有！靠文章跟领导混个面熟是很多基层员工的想法和做法，这个时候不说好话啥时说？”
　　“哦。”听了周晓清的话我若有所思。
　　“你知道神龙集团X分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徐晴吧？”
　　“就是上次来我们这的那个长发美女？”

　　“对！她是我们《神龙集团》的铁杆作者了，文笔还行，不算太肉麻，上次她关于《把信送给加西亚》的读后感发表了，董事长看了很高兴，她也就被提拔上来了。”
　　“原来如此，看来真是升职有方啊。啥时我们也能在上面发几篇、露个小脸，说不定也升职了。哈哈。”我边说边笑。
　　姚正胜双手抱在胸前，凑了过来：“呵呵，我们？我们能在目录页上出现名字就不错啦！”姚正胜已经在这里干了3年，名副其实的老员工。
　　“兄弟，我告诉你，我来这里这么久，没有一个合同工能够在这杂志发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