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办公室挤满了人。七点,八点,九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财务说老张还是没消息。
小黄脱下皮鞋,右手高高举起,对着壁画,就要砸。
“小黄,你快给我住手,砸烂壁画,我们一个子也得不到,你这傻比……”吴主任看到这样,赶紧喝斥。小黄把皮鞋砸在地板上,又穿上。
10点,还是没人。
11点,11点10分,11点22分,“来钱了!”财务室刹那间挤满了人。
“这里只有2万,下午3点还有3万块到,每个人只能拿这个月的工资和上个月的稿费加工资。”
“让我先拿,妈的,我的车票买好了,中午12点的!”小黄把手伸向财务。
小黄第一个领到了钱,7000不到,然后对我们只说了句“春节快乐”,拎起包就走。
“小黄,昨晚还不是说没确定回不回家,咋就买好了12点的票?”小江嘟哝。
“鬼知道呢。”
小黄拿了钱后,几个四川、重庆等比较远的同事也拿了钱,他们马上赶去搭车,回到老家也该大年二十九、大年三十了。
很快,2万块就发完了。吴主任、小江和我,都还没轮上号。下午3点,3点变得很重要!我们怕老张再也不出现。
下午2点50分,2点58分,3点05分,3点11分……
一次次在楼梯口等候,一次次失望而回。
“吴主任,你的火车是几点?”我问。
“3点54分!”
“靠,这么紧张啊!等会让你先拿钱,拿了赶紧走!!!”我非常紧张。
3点18分,钱终于来了。
吴主任拿了他和女友的共1万4千多块,塞进书包,拔腿就跑。
“吴主任,慢点慢点,注意安全!春节快乐……”
吴主任哪顾得上听我的话,早已跑下楼赶火车去了。
然后轮到我,6783块。我虽然没先买票,但是我知道下午4点会有最后一趟赶往老家的汽车。
拿了个信封把这些钱装好,塞进上衣的内袋。突然想起还没买票,我又掏出信封,抽出三张,再把信封塞回内袋。
当我坐上开往老家的汽车时,掏出手机看,才发现吴主任的短信:
“果冻,凭着记者证全部绿灯,从东州火车站地铁出口,到跳上列车,我一路狂奔只花了1分多钟!狗日的,跳上车车就开了,悬!春节快乐……”(果冻注:从东州火车站地铁出口到跳上列车起码有4-500米的路程)
看完我想笑,但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春运路堵,坐汽车回老家要6个小时,这6小时里,我一直不敢合眼,用右手死死压着上衣内袋的部位。下车时才看到,自己胸前那个部位已全被汗湿了……
(未完待续)
日期:2006-11-21 03:55:23
(二十)
屈指算来,我已经有十几个月没有回家了,做学生时都是寒暑假回家,但是2004年,我已经出来社会,就意味着再也没了暑假。
怀里揣着的6000多块,我还了舅舅3000——尽管他一再跟我说,不用还了不用还了。舅舅是比我们家有钱多了,有房有车,但是舅母没上班、他们也还有两个孩子正上小学呢,怎么可以不还?
剩下还有3000多块钱,我交给老妈保管。
是保管,而不是给:我让妈妈给二叔三叔买了条烟,还给奶奶的生日(大年二十八)包了500块红包,老爸那里实在想不到买什么(因为他不抽烟,好酒我买不起,差点的酒就不如亲戚送老爸的了),只好让老妈“看着办”。
大年二十九上午,带着妈妈去县城的服装专卖店买衣服,任她挑,她试来试去,老把我往店外拉——不是不合身,也不是不好看,老妈是嫌贵…知子莫如母,知母莫若子,老妈我是清楚的。
在我再三要求下,老妈终于答应了买一件130多的羽绒衣,我觉得不够好,应该多买一点、买件再贵一些的,她再也不答应了,头也不回,拽着我往家里的方向就走。整整一个春节,老妈都微笑地穿着那件羽绒衣,她因此也看起来年轻漂亮了许多。节后的一天,妹妹在QQ上给我留言:老妈逢人便说,这件衣服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是我这辈子穿过的最贵的衣服……正在写稿子的我,泪如雨下。
再加上我们家族小孩子又特别多,利市一派,又去掉了一笔,还剩下1000多块吧,等我春节过后回东州,又被我带走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真是有切肤之痛的体会。
春节期间,照例我们家族要开“年度研讨会”——每年春节,整个家族的23、24口人都要围坐在一起,吃大餐,喝茶、闲聊。
今年“年度研讨会”的主题之一就是我的工作问题。老爸非常严肃,意味深长地跟我说,拿了6000多块钱,走吧,不要留在杂志社了,我看剩下的工资都是拿不了的啦。老爸的意思很明显,不要搞媒体了,学管理的人应该进企业闯闯,机会还是蛮多的。
老实说,我也找过企业,但是很难找到比较如意的,大多数企业只能给我开1500左右的工资,这在东州是勉强可以生存下去的水准。关键是大公司、好公司不好进,那样就看不到前途了。
我常跟诚诚和一些师弟师妹说:进入好公司,哪怕工资不能维持生存,也是值得的,因为混上一两年,再去别的、小一点的公司很容易。但是,反过来,就会很渺茫。
听完老爸的话,我也在想是不是该离开了,但是心里非常不甘愿,毕竟还有将近8000块左右拖欠着,难道辛勤汗水就化作乌有了?
洗完碗,老妈加入了进来,她给大家的杯子里倒满了茶,对四叔和五叔说:“你们好歹也在深水市工作了十几年了,如果有合适的,就给果冻推荐一两个单位吧?”
四叔说:“一份普通的工作是没有问题,不过没意思啊?我不支持果冻进企业,最好是考公务员,或者最起码也要事业单位才行,那才有保障。”
五叔抽着烟,说:“我们都是高中、大专学历,混了10多年才稳定下来,工作是急不得的,我就不信我们家族的第一个本科生,会找不到工作,会不如我们强!”
我心里暗想:说得倒轻松啊,你们在深水市买了房、开好车,都算是比较富裕的阶层了,你们不着急,可着急的人是我啊,我在出租屋里天天吃泡面、喝白粥+腐乳的辛酸,你们怎会知道?
现在全国大学毕业生面临的严峻就业形势,不是你们不读报不关心时事的人可以想象的,多少大学毕业生抢着干1000块/月都不到的工作。再说了,到回10年前,94年的时候,本科生还包分配、人家抢着要呢,怎么可以拿来对比?
不过,每次听到四叔五叔他们说别太着急,我就仿佛吃了颗定心丸,最起码在听完这些话的那几个月,心里是不太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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