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过的欲望》
第30节

作者: 范世凯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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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子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但边家爱孩子和别人家不同。她不溺爱,不娇惯。孩子会走路就教干活,能拿笔就会用锄。先教劳动,后教做人。小作鹏从小就懂事,放学后写完作业就干家务活,帮奶奶做饭摘菜,有时还去地里和爸妈一起干农活儿。他在学校还是班级干部,二年级念完了就跳级上了四年,不到一学期,学习又成了尖子,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喜欢他、佩服他。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有一次他回家还要伸手干活,帮妈妈装车。他爸爸笑着说:“儿子啊,咱们革命分工不同,我把我的事做好,你把你的事做好,你的事就是学好功课,这就OK了,对吧?”
  当儿子的笑一笑,说:“不会耽误的,您就把心放肚里吧!”边说边走回屋子去看书学习。
  边作鹏长的很结实,小时候爸爸教他学会了八极拳,虽然没有太深的功夫,但有空就练一练,这对他强身和提高意志品质都是有益处的。他每天骑自行车上学,路上也充分利用时间,经常背单词公式。他眼睛也不近视。现在的学生视力不好的人太多了,都说看电视、学习累造成的,可边海另有看法,他说,农村学生也看电视也看书也累,为啥视力就好?是因为吃蔬菜,看绿色,晒太阳,周围的视野开阔。

  日期:2011-01-10 07:57:36
  边作鹏学习好,身体也好,在班里力气最大,男生们没有人能对付了他,但他从不向他们炫耀武力。
  以前边海有个问题一直没解决,就是蔬菜大棚用水问题。夏天需要时用水管输送就行了。可是冬天不行,一是水容易冻,再就是抽的水在地面走一会儿温度就变得太低了,直接浇灌就把菜秧拔的受病了。这几天不忙,他就决定把自来水管接到大棚里,那样冬天用水就没问题了。
  门亮有个朋友在自来水公司,答应帮接自来水,但从主管道下来到大棚这段得自己挖沟。十五米的距离工作量也不小。原来大力想找来一台挖掘机,后来朋友说正在修理,过三四天就可以了。边海着急,决定趁早动手挖。找来村里的王军和大愣子两个小伙子来帮忙。
  正置七月,天热的要命,三个人从早挖到太阳偏西,汗水顺着小伙子们的脸和后背往下流。早上带来的一箱汽水和一箱矿泉水早喝光了。几个人都光着膀子,擦汗的白毛巾掖在腰带上。原设想挖到一米五就能找到主管道,可有的地方已挖到一米七了,还是没有水管的影子。边海判断,应该就在最南头不深的地下。
  大力的妈妈还在住医院呢,大安去医院换他,看情况也挺平稳,他就打车赶来了。他很关心这边接水管的事,过来看一看。

  边海见大力来了,一边“啪、啪”地拍打手上的泥土,一边笑着说:“大哥,你那么忙还来干啥?大娘好点了吧?我这很快就要完事了。”
  “我妈还那样儿。找没找着管儿?”
  “应该就在南头,快了。”
  “我来看看!”说着把上衣一脱就跳下坑里。他猛力地挖着,挖了一尺多深的坑,终于看见了主管道。
  边海光着膀子在后面看的真切:“哎!露出来了,小心点,别挖坏了管儿!”
  “没事儿。”在角落里,他蹲在那扩大那个坑,以便一会儿接管儿时操作。

  这是人们长期生活的热土,生活的痕迹是立体的,地上地下都不时的有一些发现。破土劳作的时候,有时能挖出残砖碎瓦,有时能挖出战争留下的弹头和人骨,这些东西应是日伪时期的吧。
  边家的自留地是好地,黝黑、松软。黑土地很公正,也很善良,给勤劳的农民以无限的希望,只要你劳动的汗水不断的淌,财富就会不断的往外长。边家几代都生活在这里,以种地为生。
  太阳已经偏西,从外面做生意或者打工的人们陆续回到村里。
  挖了一天土方边海很累了。他嘴里叼着烟,两手平搭在长沟的两个帮上休息。忽然,他的手觉得有点异动。扭头一看,啊?!只见长沟的西侧裂个逢,缝在快速的扩大。他本能地喊着哎、哎……一边用力用手想推住塌陷的沟帮,想让它慢点塌。可转眼之间,一面墙似的土方,“哗”地一下坍塌在沟里。十五米长的沟,靠南头一下子塌下来有五米长的一片,吴大力瞬间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被埋在了地下!边海和另两个人也被埋没了大腿!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王军和大愣子吓傻了,看着眼前的情形,说不出话来。因为边海的脚放在沟底的塑料管下被压着,他费了很大劲才把脚拔出来,但是鞋却埋在土里了。他急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找了一把锹,快速地去挖大力被埋没的地方。一边挖,一边喊大力。

  他怕伤了大力,尽量往两边挖些。佛主保佑,可别让我大哥出事啊,他要出事了,我怎么交待啊!我们可是不能同生能同死的结义弟兄啊!边海恨不得把全身的力量都使出来。快,快把大哥挖出来,越快危险就越小!
  邻居王军吓坏了,爬上了沟帮,对着远处的几个村民大喊:“哎!快来人啊!有人埋住了!”村里又跑来了四个人,他们纷纷跳进沟里,用锹挖,用手抠,一点也不敢耽搁,人命关天啊。过了不到十分钟,他们看见沟底下的土在微微地颤动,分明是大力在喘气。
  边海把锹扔一边,边用手扒,边喊大力,只听大力像捂着嘴似的在答应着,声音很微弱,好像很遥远。
  不一会儿,大力被大家挖出并拽了起来。其实大力从被埋到扒出来,只有七、八分钟的时间,但却让人感到时间特别漫长。他被埋在土里,闷热、紧张,加上用力抵抗塌方的压力,大力又累又憋闷,满脸通红,汗水把头发和衣裤都弄湿了,头发上都是泥土。他一个劲吐着嘴里的土,边拍打着衣服,呼呼地喘着粗气。黄昏里,他像个雕像似的无声地站在高处,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平静下来。

  边海急忙走过去,上下探摸着大力的身体,关切地问:“怎么样啊大哥?伤着哪没?”
  大力先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然后甩甩头,动动四肢,晃晃腰,说:“没啥事儿。”但还是看得出,他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阿弥陀佛。可吓死我了。”边海拍了大力后背一下。
  刚才,大力正蹲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地扩展土坑,就听“哗啦”一声,然后后背被猛地砸了一下,接着眼前就变的漆黑了。外面的声音一下变的很小了,好像很遥远。过了几秒钟,大力意识到是塌方了!他用力往后拱,根本拱不动,身子被压缩的像蛋壳里的鸡崽,使不上劲。他尽量往外挺着,保持面前的一点空间,尽管已有些窒息感,但还能勉强维持呼吸。他心里没有底,不知外面什么情况。

  他觉得过了好长时间,他隐约听二弟喊他的名字。他双手撑着地,头和左肩顶着土墙,弄得人非常窘迫。因为他半个身子都被推进了小坑里,压力主要来自后上方,基本没有正上方的压力。亏着他身下还有个空隙,里面还有些空气,能让他坚持一会儿,要不然就危险了。
  边海让大家收工,今天没心思挖了,明天再说。但大力说啥也不肯。他说:“剩这点活整完就得了,明天不也得你干吗?咋的?怕啦?”
  过了一会儿,大伙也都缓过神儿了,说笑着。都是大男人,大家都在尽力淡化这件事造成的心理阴影,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接着干活。
  夏天黑的晚,没用上两个小时,沟里的土就清完了,自来水管也接好了。这时天也完全黑了。对边海来说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工程,会提高他的生产力,菜会种的更好。可是大力被埋这件事,让他心惊、心疼、歉疚,也是这几个人一生都难以忘怀的。
  日期:2011-01-10 10: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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