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4-27　00:35:47

　　9、
　　王志远一推手，把罗成摔回到椅子上，酒吧本来就不热闹的氛围变得更加寂静，一双双眼睛循声而来，有的只是好奇，更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围观，酒吧的老板也警惕地盯着他们，生怕弄出什么事情来，殃及池鱼。
　　王志远哪里还管的上别人怎么看，指着罗成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的事。”罗成被王志远这么一拽，也清醒了些。
　　“到底怎么回事？”王志远狠狠地瞪着罗成，罗成是他最好的兄弟，陈果也是他多年的好姐妹，英子呢他一直都当成是妹妹看待，闹成这样，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前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陈果当着店员的面，又没完没了的数落了我一通，她数落我没问题，可不用大庭广众当着那么多人都面啊，我是男人嘛，男人都要面子的啊，我一气之下砸了东西，跑去英子店里喝酒，后来喝醉了，英子送我回家，那天我真是喝大了，英子把我扶到床上，我脑子迷迷糊糊地把英子当成了陈果，当时心里还直嘀咕，丫什么时候变温柔了，酒劲加感激，我一把揽过她的腰，把她压倒在床上，再之后……”罗成没有继续说下去，拿起酒瓶咕咕的猛喝了几口。

　　“后来呢，陈果怎么知道的？英子跟她说的？”
　　“不是，要是英子说的，我打死也不承认。昨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我睁开眼，我和英子赤条条地躺在一起，我当时就懵了，我问英子怎么办，要钱可以，只是我不能娶她，我不可能离开陈果。英子说她什么都不要，她不缺钱，也没想过我会娶她，她说她是自愿的，要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那不结了，陈果不知道，英子不计较，这事不就了了吗？”
　　“要说怎么就那么寸呢，英子去浴室里洗澡，我昏昏沉沉地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后来听见有人按门铃，我条件反射起来开门，手一拧开房门，心下就后悔了，可是，一切都晚了，陈果一手拎着保温杯已经走了进来，英子也恰在这个时候洗完澡，裹了条浴巾走出来，我当时就傻眼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啊，志远，你说说，我认识陈果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主动上门安慰过我，哪次不是我被她臭骂一顿之后还要我反过来哄她的，她霸道了那么多年，干嘛偏偏这次就换了个脾性呢？老天爷作弄我，变着方的整我啊。”罗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东西在闪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王志远认识罗成这么多年，罗成硬钢硬的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一次篮球赛，和理学院篮球队群殴，罗成整条胳膊都被打折了，也没看他哼哼一声。

　　“后来呢？”
　　“后来？”罗成哀叹了一声，继续说：“后来，我以为依着陈果的性子，她一定会大闹一场，她打我骂我咬我都行，她要是闹了，就说明她还在乎我，就说明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她什么都不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住嘴唇，嘴唇都咬出了血，她还是一个字也不说，她把手里的保温瓶摔过来，我站着没动，我当时想，要是保温瓶砸到我多好，最好能砸得我不能动弹，这样，陈果一定舍不得甩头就走的，可是那么近，她偏偏就砸不中，保温瓶贴着我的侧脸飞过去，然后我就听到身后保温瓶砸在墙上碎裂的声音，再之后，我就听见英子的惨叫声，我回过身去，几块保温瓶胆的碎片扎进了英子裸露的胳膊，鲜血直流。我当时慌了，抢上去看，等回过神来，陈果已经不见了。”

　　“那之后，你有去找陈果谈过这件事情吗？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件事情，你也不是故意的，酒后乱性，情有可原，或者陈果能够原谅你呢？”
　　“我把英子送到医院，然后去找陈果，我想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她说清楚，可是她一直关机，我又去她店里问，也都说不知道她去在什么地方，我去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可是统统都没有，志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爱她，就算她一直打我骂我羞辱我，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她，志远，我不能没有陈果，你帮帮我，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罗成一把拉住王志远的手，死死抓住，就像是抓住一把救命的稻草。

　　“罗成，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陈果躲着你，说明她心里很纠结，也说明她真的很爱你，所以她不能接受你背叛她，但是她又不能彻底忘记你，所以她选择躲避，也许，过两天，陈果想通了，她自己就会回来了。”王志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也许，也许她是再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她现在一定恨我入骨，是啊，换做是我，我一定也会恨得咬牙切齿的，但是，志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能没有陈果，志远，如果能让陈果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去死都行？”罗成突然竭斯底里地大喊。
　　“英子呢，英子怎么办？”王志远打断了罗成。
　　罗成低着头，声音极不稳定地颤抖：“我不知道，志远，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能想的就是怎么让陈果原谅我。”
　　“你他妈混蛋，陈果难过你就在意，英子不是人吗？她有什么错？她一个小姑娘被你欺负了，又受了伤，你想过她没有？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只说你，说陈果，你提过一句英子的感受吗？我问你，你把英子送进医院，之后呢？她现在怎么样？”
　　罗成摇了摇头，很低声地回答：“不知道，我送她去了医院，然后忙着找陈果，再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喝酒，不过你放心，我送她去了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的，已经止了血缝了针，我帮她办好住院手续才出来的。”
　　王志远摇了摇头说：“罗成，认识你这么些年，今天才发现，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说完，王志远起身往门那边走。
　　罗成看着王志远的背影大声问：“志远，你去哪？”
　　王志远头也不回：“医院。”走了两步，又补了一句：“王八蛋。”
　　正值医院的晚饭的时间，看护的家属们纷纷把做好的饭菜送了来，病房和住院部的走廊里到处散发着饭菜的香味。住院部提供伙食，不过要到领餐窗口自取，英子孤零零排队领饭，即便是在这并不算长的队伍里，多半是替代病人的家属，少有的几个病人亲自来的，也是家属陪同着出来散散步，前前后后，只有英子是形单影只地排着队。
　　终于排到了英子，送餐护士面前几样色香味皆不如意的菜式完全不能提起她的食欲，难耐腹中委屈，英子随便点了几样，交了餐劵，当她准备提着餐盘离开的时候，问题出现了。被碎玻璃扎进去的右臂包着纱布，稍一用力就会撕心裂肺地痛，所以，当下，英子只有一条左臂可以用。前面护士催，身后排队的闹，英子咬咬牙，一只手端起餐盘转身就走，女孩子的气力毕竟有限，刚走出去两步，手上就已经吃力不住，餐盘一倾斜，她下意识地用右手一扶，只觉得胳膊上一阵锥心地刺痛，英子尖叫一声，整个餐盘摔在了地上。

　　饭菜汤洒了一地，一脸横肉的送餐护士从窗口处伸出头来劈头盖脸的一阵谩骂，所说的不过是些没素质没教养的污言秽语，临尾加了一句“病号饭一律不予补发”。周围领饭的人和路过的行人，驻足在那里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替英子说一句话，更没有人上前帮忙，英子蹲下来，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碗碟和饭菜。英子很小就出来打拼，什么样的苦她没经历过，可是她从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这么委屈，眼睛里酸酸的，突然迸发出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咬紧了牙关，倔强地强忍这不让眼泪掉下来。

　　突然，她的手被人一把拉住，然后站起身，跟着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外走，身后熙熙嚷嚷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当他们终于消失在人群的视野之后，那人终于放慢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对惊慌失措的英子说：“英子，走，哥带你吃饭。”
　　英子终于不能控制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他的胸口，靠着他的肩膀，一边哽咽一边说：“志远哥，我真的好难受。”王志远直直地站在那里，任凭她的眼泪湿透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