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学生求职记》
第36节

作者: 香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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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买不起卧铺票,也没买到硬座票,车上的人非常多,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挤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放下脚的地方。男友把书包和一个旅行袋扔在地上,让我和老八坐下歇会儿。我们的旁边全是民工,带着一脸沧桑的他们或睡或醒,有座位的人还打起了扑克,没座位的人即便是站着也睡着了。我们就坐在他们的中间,念了近20年书的我们还不如他们,因为他们心中已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去给人打工,而我们现在连给人打工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有了像他们那样的机会,有些活我们也干不动。那时的我就感觉自己是个废物,还好有老八和男友陪在我的身边,或许三个“废物”也顶个诸葛亮吧。

  半夜的时候,困得直点头的老八,就躺在座位底下睡着了。每个座位底下都睡满了民工,只有这个座位底下睡了一个大学生,然而那个时候,谁知道我们是大学生呢?往好了说,那时的我们也就是个进城打工的打工妹。往不好了说,我们连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在这种环境下能够非常知足。
  我把大衣脱下来给老八盖在了身上。车箱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有点晕,就走到两个车箱的接头处想透口气,男友正在那里吸烟,看我过去了,他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笑着从兜里把烟盒掏出来给我看了看,他压低声音说:“看见没,我抽的烟和民工抽的烟是一个牌子的。”说完男友叹了口气。
  我说:“给我一根。”
  男友说:“啊?好好好,来来来,抽一根,解解乏。”
  我接过那根烟,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
  我问:“民工为什么爱抽这种烟?”
  “有劲!便宜!”

  “吸烟有害健康,会加速人的死亡,他们为什么还抽呢?”
  “因为心里寂寞、空虚、恐惧、无聊、烦闷的时候,只有烟会毫无保留地陪伴他们、安慰他们,出门打工,不容易啊!”
   我说:“以后你别再抽烟了。”
  “除非你同意和我‘复婚’。”
  我把手里的烟夹到男友的耳朵上,然后把大衣还给了他说:“看表现吧。”然后,我就回到了车厢里。
  我轻轻地坐到老八的身边,看着她熟睡的身影,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希望她在北京能找到工作。列车快速行驶着,轰隆隆的声音弄的人心里慌慌的,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带这样一种患得患失的忧郁心情去北京,从没想过自己会扎在民工堆里去北京,从没想过第一次去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是为了找工作。

  我突然发现放在老八身边的书包没了,我们三个人的简历可都在那个包里啊!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然后又紧张地提到嗓子眼,瞬间整个身体好像通电似的不停颤抖,我努力让自己稳定下来,然后赶紧在老八的周围开始找,可是都没有,忍住眼泪我把老八摇醒了。
  “刚才压在你腿底下的那个书包呢?”我着急地问。
  “书包?什么书包?”
  “就是装简历的那个书包。”
  “没在这儿吗?没有吗?我也不知道啊?”

  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了简历,我们怎么找工作啊?
  我疯了似的,边向男友那边跑去,边喊着男友的名字,那一刻我心里想着,男友是一个男生,现在就看他是不是一个男人了。在我的心中男生可以解决好多问题,而男人可以撑起一片天,否则,他就只是一个男生而不是一个男人。
  男友知道情况后,他很镇定地把我安排在一个角落里坐好,然后他去找乘警,我哪里还坐的住,那些简历是我们几个精心设计,并花我们的血汗钱打印出来的啊!于是我流着眼泪,披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狼狈不堪地穿梭在民工之间,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找,一步一步地艰难向前挪动,民工们异样的眼神射在我的脸上、身上,然后折射开。

  只要看见哪位乘客没睡觉,我便问问看没看见一个蓝色的书包。我这样带着恐慌,流着眼泪去找书包,大伙都以为我们的那个书包里装了很多钱,为什么人的眼中就只有钱呢?
  老八也起来了,我们一起找一起问,但是没有任何的信息,我当时本就有点晕车,再一着急,就感觉要吐,于是老八扶着我,就近冲到了一个洗手间,打开洗手间的门,我们惊呆了。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我的心就像一潭死水,即使风再大,也不会泛起一丝波澜,我到底是死了,还是变得更加的镇静了?
  我们的简历不知道被谁丢了一地,连便池里都是,老八仰起头,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无声的眼泪是最悲惨的眼泪,她说:“都是我不好,睡觉睡的太死了。”这不关老八的事。
  我一遍遍地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我一次次地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要爬起来,最后我把所有的委屈与怨气全部咽到了肚子里,捋捋头发,我昂起了头。
  然后,我和老八蹲在洗手间,开始把一份份简历捡起来,其实大部分的简历都脏了,根本不能用了,但我们还是要把它捡起来,因为那毕竟是我们自己的简历。不大的洗手间门口围满了民工,他们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们的狼狈相,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感谢他们的叹息,至少还有人可怜我们,民工同情我们这些大学生,我们这些大学生也同情他们。

  男友和乘警来了,当男友看到我和老八正蹲在地上捡简历的时候,男友冲过来,大喊一声:“我操他妈的,谁这么缺德啊!别TMD让我碰上他,要不然我就宰了他。”
  他一下把我和老八手中的简历打到了地上,然后拉着我们就往外走。
  我说:“你干啥啊?”
  男友说:“捡什么捡?捡回来也不能用了,走,没有简历我就不信TMD找不到工作。”
  不提工作还好,一提工作我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了,我顺势把男友和老八推出洗手间,然后把门一锁,任凭男友和老八怎么在外面敲门我也不开。带着对那个小偷的愤怒,我把那些简历一顿狂撕,撕得差不多了,就用手按住水池子一顿哭,哭的差不多了,洗了把脸,用手揽揽头发。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好工作,不然对不起我自己!

  打开洗手间的门,男友一脸惊慌地说:“小北,你没事吧?”
  我使劲地微笑了一下说:“没事,你一会儿帮列车员把洗手间收拾了,我去地上坐会儿。”
  “好。”
  老八陪着我又回到了车厢,我坐在男友的大衣上,靠着老八的肩膀,头痛得好像要炸开一样。我们不就是找个工作吗?连小偷都和我们作对,这工作还能不能找下去了啊?坚持到底!后来我想那个小偷一定也很郁闷,好不容易下一次手却没想到包里全是简历,这一定也把他气坏了。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到了北京。
  随着民工们一起走出了站台,男友身后背个包,一手拎个包,一手扶着我,老八急急忙忙地用手机联系她在北京的朋友,事先说好了,她的朋友会开车来接我们的,我们这几天就可以住在她朋友那里。走出站台后,我们等呀等,老八的朋友来了。

  大老远地,兴奋的老八就冲他们招手,我顺着老八手指的地方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见有汽车过来,倒是看到了有一男一女风风火火骑个自行车向我们这边来了。老八大喊着:“车来了,车来了。”
  原来真是自行车。那一男一女下车后,老八一一向我和男友介绍,那男的叫大飞,女的就叫小朵,他们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两台自行车带不了三个人,于是小朵拿了东西,去倒公交车了。为了省钱,大飞骑自行车带老八,男友骑自行车带着我,就这样,我们上路了。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把头靠在男友的后背上,北京的冬天是那么的美丽。

  北京,我们来了!请你善待我们吧。
  在手脚都冻僵之前,我向男友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我骑自行车带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你能带动我吗?老实坐着吧。”
  “能。”
  男友说:“哟,知道心疼我了,是不?”
  “找揍是不?边儿呆着去,我就是冷了,要运动一下。”

  于是就在北京的街头,我骑车带着男友,心里带着无限的希望,穿梭在那个严寒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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