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芬生孩子去了,课题组一直处于不满员的情况下,工作量却依旧。由于结果重复证实了诱导分化胚胎干细胞的方向是对的,很多具体细节的摸索便接踵而来。我们每天一到公司便钻进实验室,中午出来匆匆吃点东西又进去了,下午一直到非去接孩子的时间了才匆匆上车,有时晚上还得来公司把自己白天没做完的事情结束。
朱萍对课题的进展了如指掌,除了课题组会议外,娜克苏米经常会去朱萍的办公室聊一会。一天朱萍在她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碰到我,把我拉进她的办公室,满脸喜色地夸了我一通,说若不是象我这样有经验的人来做测试这一摊进展不会有这么快。我有点受宠若惊,公司的头头们还从来没有谁这么夸过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傻笑。朱萍四十左右,家住在南湾房价最贵的地方之一的帕洛阿图市,收入应该是不错的,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很有礼貌,他们来过公司,我见过。
玛格丽特升职了,从助理升为研究员,原因是她的课题和我们的课题一样有了突破。她的课题是从胚胎干细胞诱导分化神经细胞,以前分化出来的细胞一直是形态像,但测不到神经细胞的表达产物,最近测到了。大大的细胞染色彩色照片贴在会议室的后墙上,红红绿绿的很漂亮。
公司的助理共分四级,第一级是菜鸟,刚进来的毕业生或是没有经验的人都是一级,二级则是一级熟练之后或是有一定基础的人;三级算是资深助理了,我便是三级;四级是表现良好、年资够长的资深助理,也是顶级助理。由于流动频繁,公司的顶级助理不多。再上去就是研究员,研究员分两级,一级是初级研究员,二级算资深研究员。助理每级的工资差别是五千左右,研究员则有一万以上。
玛格丽特升到四级助理已经两年了,上下关系都不错,特别是和玛丽莎关系很铁,课题又有突破,升上去不足为奇。
没有phD的助理升研究员在公司尚属首次,因此很轰动,很多人来格子里向玛格丽特道贺。玛格丽特还算谦虚,没有过多的喜形于色。升职后她便搬了,搬到余英和娜蒂亚她们坐的办公室里。
普罗蒂玛很羡慕,和我聊到此事时流露出向往而不可及的神情。对她来说做到玛格丽特这个份上便是人生的顶峰了。
我连羡慕的心情都无法有,我知道我不可能做到玛格丽特这个地步,至少在人缘关系上做不到,我心里已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玛丽莎。
娜克苏米现在和玛丽莎打得火热,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每天都能看到她们俩在一起的身影。课题组每周的碰头会上玛丽莎的话比以前多了,但在我报告发言时她总是保持沉默,除非有什么很特别的结果。我知道我在公司的位置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有反抗余地的,因此每次都很小心。我不想现在丢掉这份工作,至少要满两年的经验才有足够的份量,但越是这样心理负担就越重。
我感到玛丽莎个人不喜欢我,Chemistry不对路。我其实一直很尊重她,从心底自发的,但她一脸的冷漠让我无法有任何幻想。我不是那种很能委曲求全的性格,万不得已时偶尔为之,时间长了本性便暴露无遗。我不知道我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
公司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划后开始扩张,新开了不少课题,大肆招兵买马。细胞生物部门首当其冲,进来了不少新人。玛格丽特搬走后我身边的位置空了一段时间,一天上班时便发现一个中年妇女老中坐在那儿。
这人四十多岁,看上去还挺顺眼。都是中国人,就聊上了。她告诉我她是哈尔滨医科大学毕业的,刚从洛杉矶搬过来,她叫敏。
我们聊得挺对路。敏来美国有几年了,她的儿子已经十八岁,老公在国内是个工程师,到美国后语言不通,一直找不到工作,整天坐在家里,靠敏养家,逮着谁跟谁聊一大通。“他都快憋出毛病来了。”敏最后说。
我不禁有些茫茫然,整天忙忙碌碌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天地,浑然不觉还有许多为更基本的生存而挣扎的人群就在自己身边。中国人在美国的移民大都是靠熬日子熬出个好光景,所谓之好光景也就是在新移民的眼中,真正的滋味如何只有自己才知道。
焦那边来了不少新人,他自己也另招了个助理,一个中国女孩,竟然是从日本来的。一天焦组织公司的一部分老中出去吃午餐,大家胡侃一通,期间我发现卫居然是个很能和人交通的角色,和师红开着暧昧的玩笑。在我眼里一向很严肃的师红竟然和他有来有去,让我大掉眼镜。
焦的新助理姓高,,我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她原来在日本读博士,拿到这个工作后博士也不读了,就跑过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放弃博士,她说她也不知道,就是想到美国来。焦招她的原因很简单,在美国招不到合适的人。
奥西辞职了。她离开的前一个星期问我是否要小孩用的双层床,她要回智利去,得处理家具。我平时不太和她们聊家常里短,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回去,我告诉她我家里已经有床,再多的床放不下了。我顺便问了一句她是否全家都回去,奥西眼睛红了起来,脸上露出幽怨的神色,说她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回去。见她神情有异,我不敢再问了。
那天下午碰到娜克苏米时我便问她奥西是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奥西离婚了。我大吃一惊,说去年夏天在芒特瑞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好好的呀。娜克苏米说表面上看着好而已,谁知道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我想想也是。娜克苏米表情很沉重,叹了口气,说:“真的是很难。”
奥西离婚后一人带着两个孩子,无法支撑在美国的生活,只好回去了。智利好歹有她的家人,可以帮她一把。她在美国生活了多年,孩子都在这里出生,结果却是一颗破碎的心和一个破碎的家。
我们的实验结果证实后公司上层大为振奋,仿佛投入商业运作已经指日可待。由于光有一项酶的指标还远远不够,其它的肝细胞指标也必需齐备才能称得上是肝细胞。从我的实验结果来看,要测出其他的指标还差得很远,当然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科研上一项大的突破了,作为一篇论文发表是够份量的。娜克苏米实际上也花了很多时
间写论文,但公司期望的不光是一篇论文而已,他们要的更多。我们的任务变得更重了,正如娜克苏米所预料的。
二月底三月初公司又组织了一次活动,去太浩湖滑雪。这次去的人不多,我没去,滑雪不是人人都感兴趣。虽然我知道很好玩,但我的事情太多,抽不出身来。
由于是周末的活动,周一上班时去滑雪的人都回来了。我一上班就听说斯特芬妮的腿在滑雪时摔断了!斯特芬妮是那个人事部的漂亮姑娘,我听到这个消息居然很心疼。看来男人天生有怜香惜玉的本性,我和她实际上没怎么聊过,但她的确是很吸引人。
人事部的办公室很小,坐不了几个人,斯特芬妮的办公位置后来搬到我隔壁的格子里面,我这才有机会了解她。她的性格并不象她的外表那么灿烂,个性很刚硬,让人难以把她漂亮的外表和她的为人联系起来,很不协调。
有一次人事部召开一个公司的员工大会,有一些事项要报告。斯特芬妮代表人事部报告了其中的几项,小姑娘有点羞怯,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把话说完了,大家都给她鼓掌。那个专利部门的幸运家伙还在她说完后送了一束花上去给她,说是给第一次报告的斯特芬妮的鼓励,看得我目瞪口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在公司大会上送花的,这是唯一的一次,在场的男人大概没有不妒忌这个家伙的。这家伙半年后辞职去了另一家公司,大家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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