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组面对的形势依然严峻,虽然胚胎干细胞分化后形态象肝细胞,但其他肝细胞的指标却都没有。娜克苏米也很着急,公司对她的期望值太大,压力也巨大。她后来告诉我那时候每天她都很怕碰到公司的头,因为碰到了他们一定会问有没有什么进展,给她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压力。我和普罗蒂玛按照她的实验方案做实验,相对来说除了体力上的累之外没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结果是什么就是什么,开会时报告自己的结果就行了。这是做助理的好处,不用担什么责任。
八月份娜克苏米大概是顶不住了,她告诉我她儿子的情况很糟糕,她不能再这么一边上班一边给他治疗,得全时间带他一段时间。她需要请两个月假,中间她还可以回来几天,如果有事的话随时可以给她打电话。
我知道这是她的托词,更多的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缓解一下压力。当初她想要突破僵局,另辟蹊径,有点做过头了,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有了名声也有了麻烦。
她向公司请了假,公司自然没有什么话好说。在离开前她给我交代工作时告诉我必须去多查找一些文献,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方法和试剂,因为我是资深助理,必须有相当的独立工作能力。
我很理解她,希望我能分担一些压力,她说的也是实情,到年底如果表现不称职的话加薪的幅度会有问题的。另外我也知道我应该更有进取心,即便不是我自己的本行,我自己的潜能也并没有充分挖掘出来。倒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太勤快:我自己还在另做一摊,实在是忙不过来。
候宝山来美国了,是我邀请他来的,来开一个生物技术方面的年展会,和我们在中国的公司产品有关联。这一年的会在旧金山的麦康宁会议中心举行,因此很方便,不用到别的地方去。
候宝山从没来过美国,以前他想都没想过能来美国。我此举的目的实际上是想让他到美国走一趟体验一下,以后对公司的发展和管理有帮助,毕竟国人的心态明摆在那儿,没出过国那就是土包子。
在旧金山机场接到候宝山时他显得很高兴也很轻松,我们到停车场找车时我居然忘了车停在什么位置,我灵机一动按了一下遥控上的恐吓键,就听见一阵阵的喇叭声传了过来。我们循着声音找到了车。上了车后我们都很兴奋,一路聊着回到我的家里。
晚上我们就在家里吃了点饭。候宝山是农村出来的,以前家里的生活很清苦,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倒是志向远大。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机会,拼命干活。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刻苦奋斗,已经在国内的相关市场上觅得一席之地,每年的收入已经很可观了,但他并不满足,一直在寻找新的机会。我们的合作其实是他努力的结果,前几年我在前面那个小公司呆得很难受,绿卡没拿到又无法离开,憋得一肚子火。他给我来了封信,问我有无意思回国做点事情,或是在技术上帮国内的朋友一把。我一看正中下怀,就回信表示同意,这样开始了初步的生意接触。
以前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一直很珍惜,不太谈及生意方面的事情。我知道好朋友之间最好不要有利害关系,一旦有利益冲突对关系的损害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就像婚姻之外的男女朋友之间一样,一旦上床那关系肯定变质,再也无法回到那种相互关心相互帮助的温暖里去,有的都是自私。这一次实在是被逼急了,而且也只有这么铁的朋友才完全靠得住,不会把消息漏出去。国内需要的技术和公司的产品有直接的关联,我可不想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让公司知道了,把我赶出公司那我连在美国喝西北风的资格都没有。
事情到了后来演变成我们之间的直接合作,把公司办了起来。我们都是那种能苦干的人,从技术上来说优势很大,产品一开始投入市场就在国内市场上轰动了一阵。但后续方面的进展相对比较慢,我卡在美国回不去,即使拿到绿卡后我也无法全身心投入国内公司的发展。公司还刚上路,不可能负担我在美国的生活费,而我并不想为了所谓的事业放弃美国的生活回中国去发展,何况我老婆也不愿意,她在另一家大公司工作,各方面都不错,我们都希望孩子能在美国长大。候宝山没有办公司的经验,我又回不去,这样导致公司的运转和发展受到很大的限制,候宝山这次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和我当面谈。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旧金山。我向公司说明了是去旧金山开会,因此不算请假,公司很支持员工参加和业务有关的会议,需要付费公司也照付不误。
大概是因为在风景优美的旧金山开会的缘故,这次的会议人来得空前的多,第一天会场里是人山人海。我们在会场上转了老半天,都很兴奋。来开会的人来自世界各地,那些展销摊位上的人各式各样,说的英文口音也是五花八门,很多公司很大方地赠送各色礼品,包括T-Shirt,提包之类的,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会议有那么大方的公司了。
会议展厅里有很多中国来的公司参展,让人开始切实地感受到中国的发展。除了那些参展的公司外,也有很多中国人来参加会议。
下午我有些累了,正在找地方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用中文在我后面叫了一声:“海经理。”
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见一个小巧玲珑的中国女人,正盯着我,见我回了头,就走近了我。这女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一双大眼睛眸子漆黑,满怀希望地看着我。我见这张面孔有些熟悉,开始竭力在脑子里搜寻记忆。她见我有些犹豫,就问:“你还记得我吗?”我说:“我看你很面熟,让我想想。”经过几十秒钟的搜寻,终于有了点眉目,我说:“你是天津的、、、”她点点头,说:“真不错,你能想起来。”确定了地点后搜寻的范围就小多了,我终于把她原来的工作单位和她的名字想起来了,就说了出来:“你是天津医疗仪器公司的,姓、、、刘。”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说:“你的记忆力还真好。”
很多年前的记忆被搅了起来,那已经远逝的年轻时代的工作生活往事忽然又出现在脑子里,我心里不觉袭上一阵感伤,感觉有些茫茫然。我甩甩头,说:“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她仔细地看了看我,说:“嗯,不舒服啊。”
这刘玉是我出国以前在国内公司工作的时候业务关系认识的,只打过几次交道。当初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长得很娇美,一双大眼睛会说话似的,人也比较活泼。她的主任当时让她负责接待关系户。
我回过神来,说:“你可真厉害,这么多年没见了,居然一眼看到我能叫出名字来。”她点点头,说:“嗯,我对你的印象特别深。”
候宝山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脸上有些羡慕。他知道我在国内的同行中颇有些名气,由于我出道早,这个行当里面早期的开拓者大都知道彼此,后来者自然会耳喧目染地听到名字。我把候宝山给她介绍了一下,她客气地寒喧了一下。候宝山知道她的目标是我,也没有多说话,就到旁边去休息了。
我和她聊了一阵,问她现在做什么,她说在自己做一些进口仪器的代理。我说:“你肯定做得不错,能来这儿开会就说明问题了。”她笑笑,说:“还可以吧,我现在已经搬到北京去了,在海淀买了房。”
我想起来她来美国肯定是人生地不熟,就礼节性地问:“到这里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这下正中她的下怀,她马上说:“还真是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我有些后悔不该主动问她,我不知道她需要我做什么。但开了口又不好改,只有好人做到底了。我说:“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都没有问题。”
原来她需要我帮她做翻译,第二天她约好了她的供货商谈她这次来美国的旅行计划。我有点吃惊,说:“你可真大胆,一个女孩子不懂英文敢一人来这儿开会。”刘玉笑笑,说:“没有办法,国内的翻译带不出来,生意又不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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