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卉敏的泪水淌落下来,她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如果她爸还在就好了,如果她也出了什么事情,余音该要怎么办,老天爷对他们家真是不公平。
余音并不敢回头,她怕看到母亲的眼睛,自己会忍不住担忧,如果她都紧张了,让接受手术的母亲该要如何,她只能假装自己心很大,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那么大的一场手术,手术时间都要几个小时,在手术里,也算是很複杂的一种,要不然也不会用周教授亲自操刀。
凌晨的光还是会照亮,她们也还是要面对这个现实。
余音挺早起来的,张卉敏是禁食的,她让余音出去吃早饭,但余音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回到病房陪她了。
护士已经过来交代好手术事宜,张卉敏也被推进了手术室做准备,周教授的学生将手术风险告知书,手术同意书,详细讲解给余音听。
他冷静地读完每一个字,将手里的笔递过去,“病人家属在这里签字吧,签字了之后,我们才能进行正常手术,配合一下。”
余音的手接过了那支笔,医生拿着打印好的文件,指着签名的位置,“这边需要签,这里也是!”
眼前的文字让余音的脑子嗡嗡作响。
手术中出现瘫痪、死亡等突发情况,病人家属将同意抢救方案……
死亡两个字就像是把她的瞳孔撑大了一般,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很努力想要在签名处画上一笔,可手里却一点力道都没有。
“病人家属,周教授还在等。”医生催促道。
“好。”余音的喉间滚动着酸涩。
“等一下。”此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喊道。
余音抬头朝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他急匆匆而来,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眼前的黑暗。
也不知道是几步,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签吧,我回来了!”
“余音”这两个字仿佛有了力量,她看不清上面的条款。
他来了,好似跳动的心都平稳下来。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一笔一划写完了这两个字。
“你……”余音声色哽了哽。
医生已经将文件收走了,随后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关了。
“虽然你不想要承认,但是我们有这层法律关系在,我也是有责任的。”温延珵松开了手,“我并不想被追责。”
余音低下头,嘀咕:我又不是不想承认。
“那你想要承认了?”温延珵这回听清楚了。
余音听着这话怎么像是在要名分似的,但他们什么关系,他清楚得很,余音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她转了转眼眸:“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刚刚我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手有些不听使唤。”
“好。”温延珵的掷地有声,不再说话。
余音觉得自己无形中又伤害到他了。
“手术时间不短,你休息休息,阿姨术后也并不想要看到你这副鬼样子!”温延珵示意她去椅子上坐会儿。
余音白了他一眼,什么鬼样子,她早上忙着手术的事情,压根连镜子都没有照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狼狈。
但他说得不无道理,她站着也解决不了事,她走过去坐下来,焦灼地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色灯“手术中”。
“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余音见温延珵走过来,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上,便同他说道。
“余音,偶尔依赖一下别人,也不是什么罪。”
她抬头就能看到他黑下去的脸。
应该是出差了两天,脸上看起来也有困倦,刚着急跑来医院,无缝衔接,她的心又不是石头,也是会动容的。
这六年,她好像忘记了依赖别人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下意识,她咬紧了牙关。
“这不是请假还要扣钱么……”今天是周一,工作日,他没必要跟着她请假,何况他的工作看起来工资待遇挺高的,请假一天挺多钱的。
敢情还在替他心疼钱。
温延珵被她的脑回路折服了。
“我出差可以调休的,不用担心你的夫妻共同财产又变少。”温延珵的肩膀塌落了下来,冷硬的声线变得慵懒了许多。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理论上确实是。
再想要多说的时候,温延珵的眼皮耷拉下来,他靠在背后的墙面,睡着了。
余音没有去打断他,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累。
【宝,阿姨进手术室了吗?】
【我回京市了,但我可能要晚上过去了,手里还有工作没做完。】
【我这两天都没睡几个小时,早上五点就起来去赶飞机了,累死我了。】
唐若喃之前和她说要今天下午回来,唐若喃也是周六出差的,温延珵应该是累了,就这样能闭眼睡着。
她将手机调整成了静音。
【已经在手术了,你好好工作,别担心我。】
余音侧头再去看温延珵的时候,他的脑袋往她这边侧了过来,余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托住了他的脑袋。
但就这样托着,她的手吃不消,余音将自己的身体挪了挪,和他做得近了一些,她才松开了手,让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人高马大的,压迫感一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侧侧头,脖颈的肌肤被他的头发扎到,有点痒痒的。
她没有再去打扰他。
温延珵的睡意不深,大概二十分左右,他就醒了过来,等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自己是靠在余音的肩膀上,他闭了闭眼。
“睡醒了就起来。”余音看到他醒来了,又闭眼。
这还真把她当成枕头了。
温延珵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坐着,瞬间转化成端庄规矩的小学生。
话题也没有接下去说。
他站了起来,也没说什么,就转身往外走了。
余音心里腹诽:还真把她当了枕头用完就走了。
但十来分钟后,温延珵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热咖啡递过去给她,余音接过了咖啡。
手术室外的走廊格外安安静静的,他单手拿着咖啡杯往嘴里灌了灌咖啡。
说起来,他们已经六年没有见了,确实不是很熟,刻意的疏离是正常的反应,现在是这段婚姻关系捆绑住了。
“温延珵,病房还有周教授的事情,是你的朋友安排的吧,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改天让他来家里吃饭吧。”余音想到了“阿景”的事情,便对他说道。
人家这么费心费力帮忙,她也就只能做到帮忙他们了。
“其实我这个人包容度也挺高的,很多事情都能接受的。”余音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对于喜欢这件事情,是不局限于性别。
温延珵就知道周望景这大嘴巴,在他那儿不会有不透风的。
“小事而已。”温延珵要拒绝,让周望景去家里吃饭,还不如了他的意。
“要的。”余音回头坚定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视线里。
温延珵只能应允,“我和他说一下。”
“好,谢谢你。”余音感谢。
第二次感谢是因为周望景。
一杯咖啡下去,昨天没有睡好的精神才算是複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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