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妻子也不差钱，住在医院有保障。”
　　顾非笑容苦涩：“那是她的钱，不是我的。”
　　路医生从他的笑容里看出难言之隐，不再询问。
　　顾非一个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找到中介租了个小房子当作工作室。
　　他身体不好，收拾整理工作室停停歇歇，一晃几天过去了。
　　要不是顾颖打电话过来，他都想不起来有段时间没去见父母了。
　　他在附近买了点家人爱吃的水果，来到病房，看见了沈佳。

　　沈佳坐在病床边，浅笑着和二老聊天，看起来气氛很不错。
　　他看着这幅画面，有些恍惚。
　　如果没有这个病，他们就不会分开。
　　那现在这个画面就不会看起来那么虚假。

　　“你来了？我们谈谈？”
　　沈佳走出病房，顾非叹了口气，放下水果紧跟着她的脚步走到走廊尽头。
　　她眼下有乌青，看来这几天没睡好：“你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顾非不愿意谈这件事，敷衍：“心包穿刺出血，只是个微创手术。”
　　沈佳变了脸色：“你是在嘲讽我？”
　　见她脸色转变，他才想起来她曾经在病房里说的话：“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他语气温和，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很有距离：“只是实话实说。”
　　话语里的疏离和顾非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给她增添了火气：“你以为我愿意关心你吗？你现在还是我的丈夫，你死了会对我产生影响。”
　　她在说丈夫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顾非却觉得她的重点在对她产生影响上。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也是，他的命算得了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其余的，就不用多问了。”
　　他本意是想让沈佳宽心，可她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看他的目光更加尖锐。
　　顾非的隐瞒在沈佳看来就是在撇清关系。
　　她现在连他的病情都不能知道了吗？
　　他到底有没有把她看作是妻子？从来都没有过吧？
　　她逼近顾非，食指戳着他的肩膀：“你父亲的医药费还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脸和我说不给我添麻烦！”
　　她不像是在戳他的肩膀，倒像是在戳他的自尊。
　　“要不是你封锁了我所有赚钱的渠道，我需要你付医药费吗？”

　　中介的话在脑海里浮现，曾经他不屑一顾的事情，如今为了钱不得不去做。
　　他还以为自己不在意了，但他突然发现，不是不在意，而是麻木了。
　　沈佳看着怒瞪着她的顾非，收回了手，生出了些快感。
　　她讨厌看见顾非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会提醒她，他对她毫不在意的事实。
　　喜欢他因为她情绪高昂的样子，不管是好的坏都行。
　　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他眼里是有她的。

　　恨也好，爱也好，总比无视要好。
　　“你知道就好，你没有任何赚钱的能力，每一分钱都要求我。就算是为了你父亲，别惹怒我。”
　　她轻拍他消瘦的脸颊：“这是警告，也是威胁。听清楚了吗？”
　　顾非没有答应，但她能从他破碎的眼神里看出他听清楚了。

　　她很满意，笑容中加了几分真心：“我会再给你父亲交两万的医药费，用完记得来找我。”
　　这句话在顾非听来，是她要他去求她的意思。
　　他不会再因为医药费的事情去求她。
　　沈佳日理万机，话里话外提点完顾非，就急匆匆离开了。
　　顾非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只觉凄凉。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他想不到答案，好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步。
　　中介很快就给他安排了一单生意，给了他一个地址。
　　顾非按照地址找上门，没想到客户竟然熟人：“刘倩？”
　　因为病情，他消瘦了不少，刘倩一时间没认出顾非，看了半天才确认。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身体出了问题吗？”
　　这两个问题问得顾非有些心塞，许久不见的朋友在见面的第一时间都能察觉他身体出了问题。
　　可沈佳却察觉不出来，还在他跟她要钱的时候觉得他是装的。
　　他笑着摇摇头：“不知不觉就瘦成这样了。”

　　刘倩不太相信，但见他不想说，也就没多问。侧身让他进屋。
　　“你是从佳佳那得知我回来了，所以来看我的吧？”
　　顾非换了鞋，跟着刘倩往客厅走：“不是，我是来……”
　　当他看见坐在白色软皮沙发上的沈佳和程序时，止住了话头。

　　沈佳看见他，挑眉，看起来也有些意外。
　　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刘倩疑惑回头：“什么？”
　　程序视线在三人之间流转，察觉到刘倩和顾非好像熟识，笑道：“我说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顾哥，原来是忙着交朋友联络感情。”
　　顾非听得出他话里的挑拨之意，蹙眉看向他：“这话的意思是，我和刘倩的关系和你们一样？”
　　程序脸色涨红：“顾哥，我也就感慨一句，你也没必要这样多心，还是你们真的有什么关系？”

　　话里话外仍旧在挑拨，顾非不愿意让好友卷入这场是非，想和程序争辩。
　　沈佳却先一步开口：“程序也只是感慨一句，你也不用这样敏感。”
　　顾非诧异。刘倩和他、沈佳都是好友。三人在高中时是好友。
　　高二下学期，刘倩父母突然要把她送出国，因为距离而减少联系，但他仍旧把她当成是好友。

　　意外重逢，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却被程序三言两语破坏，沈佳却说他敏感。
　　为了维护他，就连多年好友被恶意揣测，她也可以视而不见，可见程序对她的重要性。
　　他早该明白这点，但还是要说：“是我敏感，还是你恶意揣测，程序你心里清楚。”
　　程序没想到吃亏吃惯了的顾非会反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顾非没再理会他，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就对刘倩说：“中介和我说，你想设计一套珠宝？我按照要求画了设计稿，你看看。”
　　刘倩接过设计图，抱歉一笑：“不是我要设计，是家里的小妹需要毕业设计。没想到竟然会找到你。”
　　沈佳从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所谓的设计是怎么回事，她厉声质问：“顾非，你竟然接这种活！”

　　他有多优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他现在竟然在做匿名设计师，他的所有作品都在给他人做嫁衣。
　　他图什么？
　　顾非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除了这种活，我还能接到其他的活吗？”
　　他语气平静，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你阻断了我所有的路，我要赚钱只能接这种活。”
　　沈佳怒火中烧，她越过茶几逼近顾非。
　　两人距离一下缩短，他能看见她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但他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他不可控了吗？
　　“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多少？”
　　刘倩看两人剑拔弩张，上前想拉开沈佳，却被她推开：“你别管，这是我们俩的事情。”
　　顾非看着她这样，也来了火气：“我和你要一百万，都要千求万求。你给程序投资一部戏就几千万上亿。当然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