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有趣,就多看了几眼。
渐渐地,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在彻底合上之前,他听见医生慌张的语气:“出血了,快抽血,找到出血点。”
出血?什么出血了?
难道是他的心脏出血了?
他想询问医生,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睁开不了眼睛,发不出一丝声音。
慌张的话语接连传入他的耳朵:“出血量在急剧升高,得调血,下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得家属签字吧?
他很庆幸家属那一栏上没有写上父母的电话。他们经不起刺激了。
那他填的是谁的电话?
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沈佳的。
沈佳知道他病危会有什么反应呢?是不屑一顾,还是会赶来呢?
“打了几个电话家属都没接。”
顾非苦笑,医院的电话会被沈佳当成是骚扰电话挂断了吧。
她不来也好,就不会知道他的病情。
算是一件好事。
“没有家属签字,不给调血,出血点又难找,那病人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他们的对话刺激到了顾非。
“他还醒着,就可以让他自己签字,可是他现在昏迷了!”
他还醒着,他拼命想睁开眼睛证明自己还醒着。
不管他怎么努力,眼皮都像是有千斤重,死死地压着,不让他睁开眼睛。
他尝试着发出声音,或者动动手指。
可不管他怎么样尝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可他无法阻止。
绝望如同乌云一般,渐渐笼罩住他。
他就要死了,死在小手术的手术台上。
“还是没有联系上家属吗?”
“对。”
沈佳如果知道,因为她错过的电话夺走了他的生命。
她会难过吗?还是会开心,终于从这段畸形的感情中解脱了?
那她还会继续帮父亲联系医生吗?
如果不帮的话,父亲的病怎么办?
越想,他觉得绝望。
这时有人说:“路医生,您不能签。”
“出了事我承担责任,救人要紧。”
这句话给了顾非新的希望。
手术室忙起来,他能感觉到有针头插入了他的手背,应该是要给他输血。
路医生的声音再次传进他的耳中:“我来。”
他是相信路医生的医术的,紧绷的弦在此刻松懈,他意识昏沉,渐渐就听不见手术室里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偏头就看见坐在病床边的沈佳,一惊。
她怎么来了?医院后来打通她的电话了?
那她是知道他的病情了?
沈佳看见顾非苏醒,眼眸一亮。
本想说些关心的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微创手术都得叫我来?我看你也没出什么事。”
她说没什么事,看来是不知道。
顾非很庆幸她不知道她的真实病因,他强撑着坐起身子。
沈佳伸手要去扶,却被他躲开了。
她看着落空的手,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阴沉。
顾非坐直身子,和她道歉:“术中出了点小意外,他们只能联系家属。抱歉,让你跑一趟。”
沈佳气笑了,他在因为麻烦她和她道歉?
这是要和她拉开距离?
她加重语气,表达不满:“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在手术室里绝望等死的体验,顾非也不想有下次,太难熬了。
“就算有下次,我会强撑着签完字再昏迷。”
沈佳站起身,质问:“顾非,你和我较劲,有意思吗?”
突然的质问让顾非莫名,他都顺着她的话说,她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较什么劲,不是你说的……”
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涌上她的心头:“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顾非解释:“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和你吵什么!”
他平静又无奈的样子,让沈佳更加火大。
都经历过病危了,他还是不肯低个头服个软,甚至还要和她划清界限。
“嘴那么硬,有本事家属号码别填我的,填你父母的。”
她冷笑:“就算他们能过来,也付不起你的医药费。难怪填我的,是叫我来当取款机的?”
这句话像是一巴掌,打在顾非的脸上。
是,他找不到工作,衣食住行都只能靠着沈佳。
就连看病的钱都是他三求四请,求回来的。
他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不知道是术后后遗症,还是被沈佳的话刺激的。
他捂住心口,弓着腰想缓解疼痛。
沈佳被他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去看心率监测仪。
仪器没有报警,说明他的心率没问题。
她火更大了:“装什么装?我说对了?”
在她看来,顾非这个动作就是掩盖心虚,他真的把她当成取款机。
生气的同时,她还有些难过。
她握住顾非的肩膀,迫使他抬头看她:“说话!”
顾非嘴唇泛紫,脸色苍白得吓人,乌黑的眼眸里倒映出了她因为生气而有些狰狞的面庞。
他忍着疼痛,问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只能靠着你生活。”
沈佳一愣,握住他肩膀的手松了松,脸上怒气不见消散:“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话音刚落,程序电话打进来。
她本想挂掉,但看着顾非冷漠的神色,她故意接起电话:“怎么了?”
“有关系户抢你的角色?”
她瞥了一眼顾非,见他不为所动,她继续说:“想要我帮忙撑腰?”
“把制片的电话告诉我,我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头铁抢了你的角色。”
顾非抓紧了被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病危的时候打电话给她,没接通。
命悬一线还是主治医生担责救了他一命。
程序只是被抢角色,她就要组局质问制片,帮他撑腰。
他揉了揉心口,试图缓解那密密麻麻的疼痛。
未能成功,反而更加剧烈了。
沈佳看顾非不为所动,语气加重:“就约在日辉酒店。”
日辉酒店包间花销一顿得几万到十几万。
都够他做两三次手术了,她愿意花钱帮程序撑腰,给他付医药费还要说几句他父母。
“他啊,不过是个微创手术,应该不用人照顾。”
沈佳再次看向顾非,见他仍旧无所谓,气上心头,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找护工,他配吗?”
她挂断程序的电话,就听见顾非喊了她一声。
她回头看着他,他还是那副漠然的神色,搭在被子上的右手手臂插着留置针。
他瘦到血管突出,留置针头像是扎在他的骨头上。
贴着胶布,也难以掩盖那地方的青紫。
看着让人揪心。
沈佳动了留下的念头,往病床那边走了一步。
但舍不下脸面,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顾非,你要是想我留下照顾你,你就求我。”
只要他肯服个软,她就留下照顾他。
以后都会来照顾他,不会让他再落到连病危通知书都要医生签字的境地。
顾非没想让沈佳留下,叫住她也只是想提醒她,少喝点酒。
话到嘴边想到,她是去帮程序撑腰的,应该不会有人灌酒,说了也没意思,就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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