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断案录》
第20节

作者: 白马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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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赔笑道:“小人做这生意久了,学了些相面的本领。您二位器宇不凡,一看便知是贵人。”
  沈鉴轻轻对铁牛摇了摇头,又对掌柜的道:“您说得不错。不过我们哥俩不查账,只谈生意。请问你这儿的盐怎么卖?”
  掌柜道:“回您的话,大粒粗盐三文钱一斤。不过那是给牲口的,人不能吃。”他指了指周围:“这种细盐十五文一斤,量大还可以包运送。”

  沈鉴吃了一惊,寻常官盐少说也要三十文一斤,成色还不如这私盐好。他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掌柜,那店家的当即笑道:“官人勿虑,小店的货都是正规来路,绝不掺假。”
  说罢他抓起一把盐在沈鉴眼前摊开,果然如粉似雪。沈鉴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我哥儿俩也准备开间盐铺,因此想请教一二:这私盐如此便宜,能赚到钱吗?”
  掌柜的一听不是买主,立刻热情大减。可他不敢得罪当官的,恭恭敬敬的答道:“您有所不知,盐的利大,即使按官盐的价格减半仍有赚头。不过想在京城开店怕是不成的。”
  “哦,为什么?”
  掌柜心想你连这都不懂还想开店,也不怕把裤子赔进去。不过表面上不敢表露出来,仍耐着性子道:“私盐只能在朝廷指定的地方经营,换地方卖便是杀头大罪。除此之外还要有‘盐引’,也就是执照,少了它也做不成买卖。”
  沈鉴追问:“这‘盐引’又要怎么拿?”
  掌柜一笑:“按理说除了替朝廷运送大批军备物资外别无他法,不过嘛……若是关系过硬您也可以从显贵们手里求一张。当然,这要看您的本事了。”
  沈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道:“你可听说过一个名叫胡庆的人?”
  这两个字一出口,掌柜的立刻面色大变,摇头道:“不认识,没听过!”
  铁牛瞪起眼,拍桌子道:“放屁,看你这副样子分明是听过!”

  掌柜的连连摆手,失魂落魄的叫道:“来人,送客!”说罢自己一溜烟逃到后堂去了。
  沈鉴叹气道:“算了,咱们走。”
  两人出门后又换了一家盐行,听到“胡庆”二字也是二话不说便赶人。最后铁牛站在大街上对沈鉴道:“老沈,看来去哪家都是一样的。你有什么高见?”
  沈鉴道:“这些生意人如此忌讳胡庆的名字,显然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我敢断定此人一定与咱们查的案子有关。”
  铁牛道:“能让这么多商家闭嘴,定然是个大官。”
  沈鉴眯起眼睛道:“未必。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这个神秘的人更有可能是本地一霸。”
  铁牛忽然向后望了望,低声道:“好像还是你说得对。瞧见了吗,有人盯上咱们了。”但见灯火阑珊处有四五人似乎漫不经心的朝这边张望。
  沈鉴冷笑一声,说道:“咱们先往前走。”两人来到一处杂货铺前,沈鉴忽然停住脚步道:“老板,可有弓箭吗?”那货郎道:“您还真来着了,恰好有张猎狍子的弓。实价二十个大子儿。”
  沈鉴付了钱,又买了一壶羽箭,便和铁牛一路出城。
  而那群人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城郊七八里外一处乱葬岗子上,沈鉴突然停住马,回身道:“你们若是再跟着,此处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那群人已聚集了二三十号,不是拿着杆棒便是怀揣匕首。为首一人竟在背后藏了一把片刀,此时毫不避讳的抄在手里。听得沈鉴如此说不禁哈哈大笑,掂着刀子缓缓走上前。
  沈鉴深吸一口气拽开弓弦。那猎弓嘎吱直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蓦然间沈鉴喝道:“中!”
  但见白影飞逝,火星不绝。羽箭把刀子打飞,插进旁边的树干上。那头领正发愣之际,沈鉴又射出第二箭。这支箭速度更快,呜的一声尖啸,擦着那人头皮飞过。头领只觉得疼痛难忍,整个发髻便从头顶掉落下来,溅得他满脸是血。

  沈鉴道:“第三箭可要射你右眼了!”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往回便跑,其余人也一哄而散。
  铁牛见了赞道:“老沈,不愧是当过马军的人,骑射功夫果然了得!”
  沈鉴道:“若是以前一箭便吓破他们的胆。今天用了两箭,还说了句废话,真是不如从前了……”

  铁牛道:“接下来怎么办,还回县里吗?”
  沈鉴道:“对方已有所警觉,况且咱们在密云孤立无援,因此不能回了。还是按原计划到南京再说。”
  铁牛道:“去南京有两条路。可以走天津卫,也可以走雄县。咱们往哪边去?”
  沈鉴道:“雄县那条路虽然稍远,却平坦通达,比走天津要快得多……可我实在不想再看那个地方一眼了!”
  当晚上两人就在林间野宿,沈鉴明明已经很困了,却睡不安稳。夜风中的低语在他耳边呼唤。火焰变得朦胧,给四周景物都涂上一层怪诞的光。

  沈鉴赫然望见一人站在篝火对面。
  他脸上戴着锈迹斑驳的面甲,身披重铠,胸前挂一副明晃晃的护心镜,直照得人睁不开眼。一直手中提着战刀,另一只手上握着一面旗帜。旗已被烧焦半面,只有些黯淡的金色留在上面。
  沈鉴一骨碌爬起来,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答,静静的望着沈鉴。沈鉴又问:“你是不是杀胡庆、高五的凶手?”那人依旧不作声,沈鉴忽然感到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深切的哀恸,让他几欲落泪。
  至于这感觉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但胸中隐隐的疼痛在告诉他,某些珍贵的东西已支离破碎,而且被遗忘在角落。
  那人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鉴大叫道:“喂,等等!”然后奋力追去。可他越追,距离偏偏越远,最后一跤摔倒在地。
  蓦然间只听铁牛的声音:“老沈,老沈,你怎么了?”
  沈鉴猛然睁开眼,看见铁牛黢黑的脸和背后一条滚滚大河,失声问道:“这是哪儿?”
  铁牛困惑道:“白沟河啊。过河就是雄县了。”

  沈鉴惊道:“怎么可能?我们昨天不是还在密云呢吗?”
  “昨天?”铁牛挠了挠头“那是两天前的事了。你一开始说走天津,第二天早上便改口要走雄县,咱们就来了。我说老沈,你……没事吧?”
  沈鉴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中间的事情自己居然全都不记得了。他喃喃道:“我不是疯了吧?”
  铁牛一拍他的肩膀:“老沈,洒家看你这人就是想的忒多。到了雄县咱先别管案子的事,美美喝上一大碗羊汤,再咥两个饼子,包你什么病都好了。”
  沈鉴望着涛涛的河水道:“但愿吧……”眼前又浮现出昔日的景象。

  天上的明月投射在河中,仿佛一面无暇的镜子,映照着每个战士的脸庞。
  自起兵以来,燕军连连攻克居庸关、怀来、密云、遵化、永平等地,一路势如破竹。燕王朱棣以“奉天靖难”为由,多少给这场战争赋予了一些正义性。每当他想到朝中老臣手捧奏报急得吹胡子瞪眼时,心里便洋洋自得。
  如今大军来到雄县,只要拿下这个战略要地,幽燕之地便尽在掌握。因此朱棣令大军急行,想尽早吃掉这块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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