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我刚才想去酒吧碰碰运气的时候,上车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我确实去了那边。”
“何先生,昨天晚上您的车停在食品厂门口的吗?”
“没有,我一开始没打算去食品厂的,车子就停在火葬场的外面。火葬场进不去,我就绕着转了一圈,刚好就转到了食品厂的废楼。”
“所以呢,您觉得发生在食品厂的凶案是真实存在的?”
“是的。”
“您说凶案发生的时候是在12点,可您的小说更新了,是在12点更新的。”
“有可能我记错时间了,当时天黑我没有看时间。”
“所以,您的小说是在凶案现场现写现发的吗?”
“有可能,但我完全记不起来了。行车记录仪显示我是在昨天晚上1点35分到家的。”
“那,需要报警吗?或者我给顾凯讲一下,让他去那边看一看?”
“别,先别报警。报警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顾警官更不要说了,他一直觉得我有病。”
电话咨询又不收费,徐非非觉得再跟他聊下去没啥意义。
跟他聊到手机没电,都只能是在相信与不相信的话题之间车轮战。
“何先生,那我能为您做什么?或者您再到我的诊所来,我陪您聊一聊?”
他那头迟疑了一下。
“小徐医生,我知道您不相信我。但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我想再去食品厂看一看。”
“您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好确定凶案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是的。”
他可能害怕徐非非拒绝,连忙补充道。
“不白去,按平时的诊疗费计算。”
“好,我陪你去。”
反正接下来也没有病人,她跟钱又没有仇。
再说了,医治病人是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
不抛弃也绝不放弃。
一路上,何落地的话特别多。
“徐医生,你是外地的不晓得,宏达食品厂,辉煌的时候,万人大厂。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倒闭了,就因为有人在其生产的馅饼里吃到了老鼠毛。”
徐非非吓了一跳。
“老鼠毛?”
“不是一块馅饼,是一批,还有老鼠尾巴。”
“天啊,这卫生条件也太差了吧!”
徐非非出来之前,正好吃了一块凤梨味的馅饼充饥。
差点吐了。
“嘿嘿,我猜是老板得罪了人,有人搞他来的。本来都要上市了,结果......”
“你怎么知道是老板得罪了人?”
“我跟你说过,我在食品厂干过几天,老板是个变态,他不光压榨我们这些员工的血汗,他对于产品质量的把控也十分变态,连根头发丝都不允许出现,怎么可能有老鼠毛?我怀疑他有强迫症。”
一个妄想症病人怀疑别人有强迫症,也是一大医学奇迹。
厂区南大门,杂草丛生,宏达食品厂的牌子十分牢固的挂在大门上。
厂区分为ABC栋,各有七层楼高。
墙体因为荒废也有好些年了,好多地方挂满了墨绿色的青苔。
下午六点钟,因为是阴天,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旁边火葬场的大烟囱冒出一股青烟。
幻化成数个影子,缓缓地升了天。
厂房数个门洞和窗洞张着黑洞洞的大嘴,大白天的也显得阴森森的,怪不得何落地要跑到这里来找灵感,简直就是悬疑片的绝佳场所。
大门口的地面上,比人深的杂草。
何落地脸色不大好。
“不对啊,昨天那个人明明躺在这儿的,为啥不见了?”
徐非非之所以答应陪他来一趟,目的也是想让何落地彻底死心。
也让他明白,他是真的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这病,需要每天花钱治疗。
“是啊,你说过,那个人摔下来,摔了一地的血。可你看看,地上什么都没有。”
但何落地显然不是那么甘心。
“走,上楼去看一看,我就不信邪了,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那个人拿刀捅人了,满地的血。”
“是从几楼掉下来的?”
何落地在前头闷头走,应该是特别沮丧,所以没有回话。
二楼,三楼,他没停。
到了四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转了进去。
左边第一个房间,应该就是何落地所说的库房,面积一百来平。
库房过去,挺空旷的厂房,大概有一千平左右。
中间竖着数根四方形的柱子。
徐非非进了库房,发货的窗口不大,如果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上偷看外面空旷的厂区,应该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视线也挺好,外面的厂区一目了然。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何落地先是站在一根柱子前看了看,然后又转到离库房最近的窗台边,朝着楼下看去。
然后转身走到窗户边对徐非非说道。
“应该不是四楼,咱们再去五楼看一看。”
五楼跟四楼一样,没有什么痕迹。
徐非非问何落地。
“何先生,您昨天也是穿的这一双鞋吗?”
“是的。”
“您可以看看,您说您当时在库房,可我在四楼和五楼都仔细看了,没有您这双鞋的鞋印。”
“没事,咱们再去楼上看一看。”
失望的神色在何落地的脸上越来越明显。
六楼,七楼,甚至八楼天台上都看过了。
没有半点痕迹,更不要说大量的血迹了。
何落地又猜测:“会不会现场被凶手清理过啦?”
徐非非一句话让他把这个想法收了回去。
“如果凶手清理了现场,是会有清理痕迹的。可您看,这里到处都是灰尘,不太像被清理过的样子。尤其是血迹,那玩意儿不用水是清理不干净的。”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天色就暗了下来。
厂房旁边的林子里,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毛骨悚然。
徐非非问何落地:“何先生,您确定昨天是来的这一栋吗?会不会是后面的那一栋楼?”
何落地非常之笃定地说。
“不可能,我昨天晚上进了大门之后,弯都没拐直接就上楼了,不可能是后面的两栋楼。
再说了,那么大的一个A字我还是认识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昨天晚上确实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何落地神色颓然。
“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何落地那辆粉红色的甲壳虫停在厂区门口。
徐非非问过他,为什么会选一个女性化色彩这么浓郁的车子当座驾?
何落地回答。
“人啊,越是没有啥,就越想追求个啥噻。”
看着何落地跟个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徐非非开口道。
“我看您挺累的,要不我来开吧!”
何落地没有反对,一路上无言。
徐非非理解,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大部分精神病人非常固执,死活不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
要想承认自己脑壳有病,需要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
车子停在了窥探诊所门口的时候。
何落地情绪彻底崩溃了,他坐在副驾驶捂了脸,说话带着哭腔。
“徐医生,我是不是没救了?”
“相信我,只要您配合治疗,肯定会有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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