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尊重民意,又要保障招来的企业利益,这的确是两难。但在没有弄清昨晚常委会决定后,荆涛还真不敢妄自发言。
郑玉德看出了他的为难,他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随便谈,别有负担。”
郑玉德说完,又开始揉太阳穴,看得出,他很疲倦,双眼布满血丝,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那个……”荆涛小心地说道:“关于化工厂的事我昨天听林秘书介绍了1部分情况,知道这是您呕心沥血引来的项目,也知道这是个大项目,未来会给清阳带来巨大好处,但眼下村民反对,而且网上舆情还持续发酵,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删帖封号的做法,1是显得简单粗暴,2是似乎也错过了最佳删帖时间……”
荆涛说到这里,仔细观察郑玉德的反应。
郑玉德没给荆涛多少思考的余地,他1边继续揉着太阳穴,1边闷声说道:“继续——”
荆涛在心里就敲起了鼓,郑玉德的问题,快赶上大考了!不说不行,直言不讳似乎也不行,但又不能任由郑玉德把自己逼近死胡同,他必须试探出郑玉德的意思,于是说道:“作为传媒中心主任,似乎我的职责也只有舆情危机公关了。”
郑玉德听到这里,双手停了1下,睁开1只眼看他1下,说道:“怎么个危机公关法?”
荆涛说:“我也是第1次接触这样的事,没有经验,按照外地的做法,无非就是删帖封号,或者找到发帖人,通过做工作让发帖人自己删帖。还有找到相应网站,说明建厂意义和企业合同要求,从选址到签合同到各种手续的认证,于情于理不让人家施工都是不应该的。再有,由企业技术人员出面,讲讲这个项目到底会造成哪些污染,这些污染会不会那么严重?他们是否会严格按照国家排放标准进行排放?到没到迁址的地步?只要把这些问题讲清,我相信网站会配合我们的。”
郑玉德仍然闭着眼默默听着。
荆涛继续说:“这是危机公关方面,另1方面,也可以不删帖但要进行舆论引导,我们可以请专家就村民关心的问题进行现场答辩,电视台、报纸辟出专栏,专门讨论这个问题,还有,我个人意见是……”他忽然不往下说了。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又不追究你责任,别吞吞吐吐、腻腻歪歪的。”
看来,如果不发表1点自己真正的想法,郑玉德不会放过自己的。
荆涛暗暗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说道:“我刚才说了,如果删帖封号,我们似乎错过了最佳时机,还有1个办法,那就是不删帖也不封号,不但不删帖不封号,还要广开言路,让人们充分发表意见,吐露心声,让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机会,我们只需时时把控,及时纠偏,积极引导,不使舆情偏离方向,就可以。”
郑玉德停止了揉太阳穴,他闭着眼问道:“广开言路后我们能达到什么目的?”
“两种,1是让民众情绪发泄后,理解政府,2是顺应民意,化工厂迁移。”
郑玉德突然睁开眼,里面有1抹光亮闪过,随后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又闭上眼睛,说道:“那怎么跟企业交待?政府不是失信了吗?”
荆涛见他不反感这个提议,就壮着胆子说道:“这个就需要领导去做企业的工作了。”
“跟没说1样!”郑玉德不满。
郑玉德叹了1口气,说道:“你也不想想,企业怎么可能同意迁移?别说他们前期工作都做完了,各种手续也跑下来了,就是没有,他们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当初就是冲着高新区这块地皮来的。”
荆涛“得寸进尺”地说道:“郑书记,这不是我异想天开,南方有个城市,早年间也遇到跟咱们同样的问题,他们闹得比咱们还凶,老百姓不但不同意在他们周边建厂,甚至不相信政府请来了国家级评估单位,他们要求自己选评估单位对污染问题进行评估,您知道吗,他们那儿的老百姓甚至成群结队上街……上街表达诉求了。”
“你是说游……”郑玉德没说出最后1个字。
荆涛点点头。
“最后结果如何?”郑玉德追问道。
“最后结果就是迫于压力,企业同意迁址,现在的企业都很明智,他们也不想和周边村民把关系搞僵,搞僵了以后也得不到安生,村民明着不敢跟你作对,半夜3更拉1车垃圾倒在你门口,所以企业权衡后,最终和当地政府达成互相谅解,政府也表现出高姿态,补偿企业前期投入的所有损失,还免费为企业修了1条高质量的公路。”
“政府承担了前期全部损失?”郑玉德问道。
“是的。”荆涛越说越兴奋:“其实企业前期损失并不大,还没真正施工,能有什么大的投入,也就是几百万的事。倒是修那条路政府拿出了真金白银,看似政府亏本了,实则政府赚了,赚到了老百姓的1片赞扬声,公信力得到极大提高,同时也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您说值不值……”
不等荆涛说完,郑玉德突然站起来,他大手1挥说道:“这个事交给你了!”
荆涛懵了,他不明白郑玉德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玉德走到办公桌边,端起杯子连喝了几口。
“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荆涛小心地说道。
哪知,郑玉德1瞪眼,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还要我明说吗?再有,交给你做,也符合你当下的身份。”
“可是,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呀?”荆涛嗫嚅道。
“网上,网上……你懂的。”郑玉德指着桌上的电脑说道。
“您是说……”荆涛的眼里有了异样的光。
“还用我说吗?难道要你面对面地深入群众、发动群众吗?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吗!毕竟是咱们把人家企业请来了,不是人家上赶着要到咱们这儿来,可是老百姓不理解不同意,你说咱们夹在中间的滋味好受吗?如果胜隆同意迁址,别说给他修路,给他修功德碑都行!”说到这里,郑玉德有些激动。
荆涛的小心脏真是经历了1百8十度的大转折,原来郑玉德绕来绕去、绕来绕去是这种打算呀!
荆涛故意装得似懂非懂的样子,看着郑玉德。
郑玉德这才低声说道:“这件事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注意,此事要严格保密!”
荆涛彻底明白了郑玉德的心思,原来他是倾向于村民们的,但作为将企业引进清阳的人,他表面上是不能支持村民们的,但又不能得罪企业,手心手背都是肉,从1开始不让删帖,就说明他心里早就有打算了。
回想起他刚进门时看到郑玉德跟陈市长谈话时的表情,在这件事上,兴许他和陈同光是志同道合的,毕竟,赔偿企业损失是要出钱的。
这是1招险棋啊,剑走偏锋!
郑玉德似乎看出他的担忧,忽然问道:“唐文泽昨什么了?”
荆涛答道:“他说有空的时候可以找他,我估计是想跟我介绍单位1些情况。”
郑玉德说:“我和唐文泽曾经是党校同学,他是个很有思想的1个人,也是1个很自律的人,我来清阳后,我们深谈过几次,他也参加过几次跟胜隆高层的会谈,可惜,老糊涂了,从来不善饮酒的他,为了个广告客户,居然喝得找不着北,被别人忽悠几句就开着车往丨警丨察怀里撞,真是见鬼了,昨天他是刚从拘留所出来,没办法,被双开了,但不妨碍你跟他探讨1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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