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陆峰收了钱,却转眼给了我三万整。
这让我有点脸颊发烫。
我这人懂感恩,前阵子,因为独狼和矮爷的事儿,峰哥没少折腾,因为矮爷的事儿,屈泰丰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六月份才出院。
后来,我们五兄弟跑去雁州躲灾时,也是峰哥在忙前忙后,给我们打点关系,也花了不少钱,而那时候,我们还不是道上意义的大哥与小弟的关系,他完全没有这个义务帮我们。
而今,出手就给了我三万块..
“小屁孩,跟我还客套什么。”峰哥笑呵呵的拍着我后脑勺,感叹说道:“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回过老家吧?找机会回去,看看外婆吧。”
我注意到峰哥说的是外婆,而非你外婆,这让我心中暖暖的。
我感觉喉咙有些发涩:“我知道,但我不敢回去,我怕被外婆骂。”
听我这么说,峰哥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老板上,叹息一声,拍着我肩膀,说道:
“上了船,就别瞻前顾后了,干我们这行的,就没见过有谁能红一辈子的,对我陆峰来说,这辈子能做好两个对得起就够了,对得起跟我玩的兄弟和朋友,也对得起我自己,及时行乐,不枉世间走一回,其他的,交给天。”
我仔细咀嚼着峰哥的话,半晌,我正想说些什么,陆峰放桌上的大哥大响了。
他拉长天线,拿着大哥大听了一会,随即神色匆匆的起身准备出去。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这次找峰哥,原本还要跟他打预防针,聊聊鸡婆的事儿的。
洗头房已经开了近三个月了,虽然我们刚开始小心翼翼的发卡片,动静也确实没弄太大。
可如今,我们生意这么好,鸡婆的洗头房肯定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他肯定也知道了。
所以,我想借着分账这个机会,探探峰哥的口风,最好能取得峰哥的支持。
看峰哥那行色匆匆的样子,我话到了嘴边,最终也没说出口。
峰哥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回老家一趟了。
从去年九月离家,至今就没回去过,过年也没回去过。
我想念那个家,但却不敢面对她。
我害怕外婆再见我时失望的眼神。
我害怕,外婆突然问我,过年为什么不回家?
我还害怕外婆问我,现在在哪里工作?
但我始终要回去的,外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跟宋哲打了声招呼,去商场买了身价格不菲的西装穿上,又买了时下挺火的505神功元气袋、东阿阿胶等补品,拎着礼品,搭乘慢慢游,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味道,故乡的泥巴路依旧泥泞,进村马路蜿蜒曲折。
慢慢游开到村口,就进不去了。
我下车,付了车费之后,拎着大小包裹,往村里走。
路上,不少村民看见我,纷纷点头打招呼。
我态度不冷不热的回应着。
我对大石村的感情是纠葛的,这个灵山第一大村承载了我惨淡的童年记忆,但她毕竟是我的故乡,我的根。
“这不是小何吗?”一个撸着裤管,肩膀扛着锄头的中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打招呼道:“过年也没见你回来,怎么今天回来..哦,回来看你外婆吧?”
中年叫刘跃进,是刘八斤的父亲,也是在这个村里极少数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之一。
“刘叔,打稻谷呢。”我展颜一笑,一边与刘叔并肩走着,问道:“今年收成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还是去城里打工强,两口子一年能挣万把块。”刘跃进感叹着说着,问道:“你外婆病好点没?”
“我外婆的病?”
我顿时愣住,外婆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外婆病了你不知道?在乡卫生院住院个把星期了。”
我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裂开了,紧张地问道:“我..外婆她什么病?怎么回事?”
“你这伢儿,你外婆病了都不知道。”刘叔蹙着眉头,语气责备地说了句,叹息说道:“你赶紧去乡卫生院看看吧,好像是中风吧,前些天倒在家门口,幸好被村里老马看见了,送的医院。”
“老马?马伯?”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五十来岁,一辈子没找媳妇的村汉形象,我顾不上多想,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到刘叔手里,说:
“刘叔,劳烦你把这钱给马伯,感谢他对我外婆的照顾,我先去乡卫生院了。”
“五百块钱?你伢儿哪来这么多钱?你要感谢老马,也不用这么破费,给他送两条长沙烟,六十多块钱...”
我顾不上多说,急匆匆的转身就走了。
五百块,江陵县里的工人一个月还挣不到这么多钱,被我随手就散了。
不知不觉,我对钱的概念越来越淡了。
跑步到乡卫生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当我赶到卫生院门口时,一台黑色桑塔纳正好启动,伴随着驾驶室的窗户缓缓升起,我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的侧脸。
这张脸我有点熟悉,事后才想起来,我曾经在我们县的有线电视台里看见过他,
他是我们县的一把手,张书记。
如果是宋哲在现场,张书记大晚上的在下辖的一个乡卫生院露面,且身边没有任何工作人员陪同。
光这些细节,以宋哲的聪明,他肯定可以推测出很多事儿。
可惜,我就是天天吃生命一号,也没有宋哲脑子灵泛。
印象中外婆生病后,满脸憔悴的模样并没有出现,她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满是皱纹的脸平静安详,床畔,摆满了各种礼盒和水果。
隔着病房的窗户玻璃,我安静看了会,没敢进去打扰。
就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子上坐着,发呆。
我不敢进去,一方面怕打扰外婆,一方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过年没回去,她63岁生日,我也没回去...
我想就这么坐着,等天亮我就离开,给医生打个招呼,要他转告我外婆,就说您外孙来过,他工作挺忙的,只能请一天假,看你睡着了,就没打扰...
我正为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兴奋时,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多,我刚上厕所回来,就看见外婆伫立在病房门口,怔怔望着我。
四目相对,我本能的想要躲避,但觉得不妥,于是,摆出一副欣喜的模样,挥手打招呼:
“外婆,你醒了。”
“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不说声呢?”
外婆眼神流露出丝丝责备,边说话,指了指门口椅子上的阿胶、神功元气袋等礼品,挺不满地说道:
“能来看外婆,外婆就很高兴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你一个月工资能挣几个钱啊?这么大了,要存点钱娶媳妇呢……”
我莫名的感觉到轻松起来,连忙低眉顺眼的走过去,“我来,我来提...”
一边与外婆互相问候着,我顺手把礼盒提进病房。
“外婆,您这病..”
“没事儿,我骨头硬着呢,村里还有那么多可怜的孩子,等着我回去上课呢。”
外婆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神希冀地上下打量着我,半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语气不满地说道:
“你这身衣服花了不少钱吧?这双皮鞋还是奥康的,名牌呢,讲排场了!嘉祥,我教育你多少次,要艰苦朴素,不要沉迷享乐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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