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兰看到兰芝惊魂未定,过来安慰她。“不要理那抽风的娘们,自从她结婚,谁看他们家男人一眼,都会被她数落一顿,就她当李红星是个宝贝呢,正常人谁理他!来,兰芝,你也忙大半天了,坐咱们这桌吃点!”
庞有道听见自己媳妇说这段话,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奶凶奶凶的。为什么早没发现自己媳妇这么可爱呢!
盖小娜凑过来说:“那个李红星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掉了,娶那么个媳妇出来丢人,谁怀孕不嫌磕碜,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样!”
炕上的媳妇婆子们笑成一团。
金家的酒席一直持续到下午,本来以为两轮流水席够用,后来客人越来越多,整整三轮才够吃,害得金学武又劈了两大筐木柴才支撑下来厨房的灶火。
厨房的灶火连着正屋的火炕,客人们坐在炕上,直喊烫屁股。淑芳把褥子找来,铺在炕的边上,亲戚们坐在上面,才觉得舒适很多。
女方这边正日子请完客,大部分客人都回家了。留下没走的都是近亲和朋友,也就是作为第二天“管饭且”的。
“支客人”李八是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的,他正在和金胜昔一起安排明天去黎家“管饭”的事宜。
自从他名义上的媳妇子女不在村里,烈士陵园也落成,他整个人变得松弛起来。愿意参与红白喜事,到各家去溜达溜达,坐在村子旁大树下和孩子们下棋,讲战争故事。变成了一个有趣的老爷爷。
金家的“管饭且”确定人数之后,同村的亲戚回到自己家,约定次日凌晨4点过来集合,远处的客人都安排住下。金学武小哥三个,又去舅舅五福家借宿,三个人蹦蹦跳跳跟着舅舅回家了。
同村的人回去差不多了,远亲也安置好住处。
李八和金胜昔坐在桌子旁唠嗑,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看着很有年代感。掀开盒子,拿出来一块绿色的项链坠,拴着一条黑色的绳子。“金老弟,这个项链坠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可是我也没有儿女,这是个适合女孩的东西,兰芝是我看着长大的,总觉得合眼缘,如今她要结婚了,我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这个项链坠就送给她吧!”
金兰芝看着那个项链坠,碧绿通透,像是翡翠,价格不菲的样子。“李哥,这太贵重了,真不能收!”
李八沉默了,有些可怜巴巴。“我孤单一个人,留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给兰芝,没准未来有用!”
看着李八悲伤的样子,金胜昔把兰芝喊了过来。“兰芝,过来谢谢你李大爷,他送给你一个礼物!”
金兰芝走过来,看着桌上那碧绿的吊坠,似曾相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你戴上试试看!”李八说道。
金兰芝松开挂绳的松紧扣,两边一拉,挂绳变长,她从头上套进来,双手伸到脖子后面,把松紧扣拉紧,吊坠挂在胸前,深红的外套,配着翠绿的吊坠,犹如画龙点睛之笔。
李八和金胜昔望着金兰芝,突然觉得她和以往有些不同,气质脱俗,不像一个在农村劳作了十年的姑娘,更像是从远方而来的一位知识分子,在金家村,是落入凡尘的一种体验。
淑芳拿着一件新衣服走进来,“兰芝,试试这件,明天换个大红的棉袄,妈给你新做的!”
“妈,您看这项链好看不?”兰芝问。
淑芳:“好看,不过明天你不要戴了,放到首饰匣子里吧,财不外露,不知道头号村什么风俗,咱们还是稍微低调点,不要过分引人注意!”
“妈妈说的对!”兰芝把吊坠摘下来,进屋放到自己的首饰匣子里,这个匣子是红色木头的,抽拉的盖,盖上雕刻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木工精致,这是太爷爷金艺留给她的遗物。
“大红棉袄别穿了,太扎眼,还是穿今天的就行,把辫子稍微盘一下,妆也不必画了。还记得雅兰结婚,被拦住下地干活的事情吗?如果我们也被拦住,打扮越好看,就显得越狼狈!”兰芝说道。
因为第二天要起早,大家早早就睡了。
头号村,二虎子和振海安排第二天娶亲的车辆,还有出发的时间。自从有了王雅兰结婚被拦截的事,现在娶媳妇都很早,检查队没醒来的时候,新娘子都进门了,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振海正在往娶亲的马车上铺稻草,厚厚的一层,上面铺上一层棉絮,确保这个冬天也不那么冷。想到王雅兰的那次娶亲,正是他结识兰芝的时候,他的嘴角有点上扬。
腊月二十六凌晨3点,振海披着红,带着喇叭匠子,二虎子陪着,还有大姐春花和二嫂丁凤英一起。两辆马车,趁着夜色出发,凌晨4点半,到达金家村。金家的“管饭且”都穿戴整齐,在家里等着呢。
金兰芝听见外面的唢呐声,看看自己的双亲,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娶亲的队伍进了屋,振海走在第一个,细腰乍背,披着红,喜庆且精神。
见到金胜昔就喊:“爸!”
金学文跟在金胜昔后面,看到自己这个姐夫如此的有眼力见,觉得牙都开始酸起来!
振海身后,大姐春花和二嫂丁凤英抱着结婚用的羊皮大衣,白毛朝外,是等新娘子出门的时候,遮盖在头顶上的。还有一条猪肉,用红纸包着,这块肉叫“离娘肉”,寓意是娘的亲骨肉要出嫁了。
振海进来的时候,看到兰芝坐在里屋的炕上,头发高高盘起,没有碎发,额头饱满,皮肤白皙,没有化妆,自然美到令人窒息。
淑芳端来饺子还有糖水,招呼大家吃点。大家象征性的吃几口,就纷纷准备往外走。王雅兰抱着淑芳的坐福被子,盖小娜端着脸盆,其他东西金学文、金学武还有阙长久夫妇帮忙搬着。
振海拉着兰芝的手,走在最前面,脚步缓慢,每一步都无比坚定。金学文发现,这半年,姐夫的身高超过了他,和姐姐金兰芝站在一起,竟然高姐姐一头了。
门外响起鞭炮,伴随着唢呐的音乐声,振海和兰芝坐到了马车上。娶亲和送亲的人,都依次上车,坐在一捆捆的稻草上。冬天的凌晨,气温有零下30来摄氏度,滴水成冰。
新娘子披着羊皮袄,风根本吹不透,振海披着三哥给他的全新的军大衣,里外发热。这些客人,几乎把平时最厚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马车出发,唢呐声停息,悄无声息地路过红星街里,街道两边的灯光还未亮起,在这个冬日的凌晨,兰芝正式嫁入了头号村。
鞭炮声响起,振海和兰芝并排走进黎家大院,兰芝身侧,盖小娜在旁边帮她拉着羊皮大衣,高粱红豆等粮食向她砸过来,基本都倾倒在大衣的顶上,寓意着生活节节高。
王雅兰已经抢先一步进了屋,把车上坐福的被子铺在炕上,新郎新娘进来,上炕坐定。唢呐声在窗外响起,欢快喜庆的音乐。窗户纸上贴着喜字,炕边上放着洗脸盆,水面上漂浮着两棵大葱,拴着红色的绳子。
梳妆匣子,小镜子等陪嫁的东西,码放在大柜顶上。兰芝坐在炕上目不斜视,眼前的大柜的花纹吸引了她的目光,深红色的柜体和柜盖,画的花鸟与现在市面上的花纹不同,更加繁复而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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