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喜的殷勤表现,让黎振海有了危机感,自己的对象距离那么远,抽空得去看望一下,谁知道金家村有没有像吴四喜这样的人!
金家村,金兰芝自从订婚之后,家里就开始给她准备结婚的东西。舅舅五福给她做了一个红色的小柜子,长50厘米,高30厘米,盖子安装的铜折叶,可以上锁,里面可以贵重物品。
弟弟金学文给她做了一个饭桌子,姑姑们也都各显身手,炒菜的勺子,喝水的舀子,热饭的铝屉。
看着这不断送来的东西,金兰芝在想,这结婚立刻可以重起炉灶,简直太齐备了!
东北的3月,乍暖还寒,穿着灰色上衣的金兰芝,脖子上围着鲜红的围巾,看起来气色好上三分。
村里要统计光荣军人的情况,生产队长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她。村里的退伍军人,有的参加过解放战争,有的参加抗日战争,还有的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李八是这三个都参加过的,第一站,金兰芝选的李八家。
李八家在村子东南角,挨着大水泡子。这个金家的禁地,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兰梅的影子逐渐模糊。金兰芝来到李八家院子外面,见到李丹丹正在院里耙地。
“丹丹,八大爷在家吗?”兰芝问。
“找他什么事呀?来进屋看看,我也没注意他在不在!”李丹丹放下耙子。
李八家是四间草房,东屋一间,西屋两间,中间是厨房。李丹丹把金兰芝带到东屋,敲了敲门,“大爷,兰芝来了,您在屋吗?”
“进来吧!”李八打开门。
金兰芝进了屋,李丹丹没进屋,转身出去院里,继续耙地。
金兰芝观察这间房,墙壁上糊的是报纸,一进门的墙上挂着的是主席像,旁边的玻璃镜框里,是李八在部队时候的照片,有一张放大的证件照,看起来有30来岁,穿着军装的李八特别精神。
李八请金兰芝坐在椅子上,他坐在炕沿上。
“八大爷,队里让统计退伍军人的情况,为了做好优抚工作,我来核实一下情况!”兰芝拿出一个本子。
“您是哪年开始参加抗日的?”兰芝问。
“1932年,那个时候我刚15岁,家里的人都在战争中死了,我要给他们报仇,就参加了抗日组织,不过他们嫌弃我小,让我在连队里喂猪,打杂,当个通讯员什么的!”李八回答。
金兰芝点点头,记录在本上,低头掩饰着她的情绪,这就是当年那个通讯员,自己带过的兵。
没等金兰芝继续问,李八在那接着说:“当时带我的连长叫马俊,平时女扮男装,枪法很准,没成想,1934年她被捕了,折磨了一个多月,被敌人枪毙在了哈尔滨郊区!”
“他牺牲了,我们的队伍也就散了,整个连队只剩下我一个人!”李八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
“后来呢?你去哪里了?”兰芝问。
“敌人离开后,我悄悄去给马俊连长收尸,打算和连队的人葬在一起。在我找到她尸体时候,发现她还有些气息,只是没有意识,我知道她是化名,不知道真名字,我就决心帮她找到家人! ”李八说道。
金兰芝声音有些颤抖,“那您帮助她找到家人了吗?”
“没有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家人,我就想方设法把她运到了金家村,可惜她伤的太重了,没几天就不行了,被我埋在了大水泡旁边,我就出发找新的革命队伍去了!”李八说道。
“找到革命队伍了吗?”兰芝问。
李八:“太困难了,只有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于是我就在沈阳的一个服装厂找到了个工作,做了几年的衣服,后来服装厂被解放军控制,做军装,我也算是解放军的一员了。一直在后方工作,也不危险,所以说我是英雄什么的,真的有愧!”
金兰芝:“那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啊?”
李八:“在朝鲜冻伤的,当时给部队送给养,把我们困在冰天雪地里,等到救援部队来的时候,我们的手脚都冻坏了,幸好双手救治了过来,但是脚却没办法恢复了!”
“八大爷,为何您给我讲的,和给村里小孩讲的故事,是两个版本呢?”兰芝问道。
李八的脸有点红,“我给孩子们讲的都是真实的战争故事,拼刺刀的,顶丨炸丨药包的,只不过不是我本人,这些英雄的故事值得让孩子们知道!”
把撒谎说得如此一本正经,金兰芝仿佛又看到那个活泼的喂猪少年。
李八:“最近这些年,有人来问我马俊的事,去年,长春派人下来核实,我才知道马俊原来叫金兰芝,和你名字一样,她的父母在找她的时候也都相继去世,她的烈士身份也落实了下来,过几天会有人来重新立碑,你记得也登记上!”
金兰芝很震撼,记录自己是烈士,她来到20年后,难道就是为了见自己最后一面?太玄幻了。
李八看着她,一脸的慈祥。“等到连长的英雄身份被认定,我死也瞑目了!”
“李大哥,过来吃饭了!”李丹丹妈在厨房里喊。
“兰芝,我说的你听听就好,把我哪个时间节点参军写上就可以了,我就是个普通军人,不敢要国家什么补贴,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吧。比如丹丹妈,她家男人李建功那是真正的英雄,结果由于是地下党,牺牲后难以认定英雄身份,我就以夫妻名义照顾他们一家子,要不太对不起他了!”
李八说的事情,像是故事,又那么真实。金兰芝的心跌宕起伏,情绪很不稳定。
她差点就想和李八说,“我又活了!”不过她忍住了,自己早不是昨日的自己了,和平年代闹鬼,太可怕了。
往事已经过去,什么都不重要了,活着的人都过得更幸福就可以了,不被侵略,不受外侮,日子有盼头,向前走。
金兰芝简单登记了李八的从军资料,离开了李家。
李八送金兰芝出门,回来和李丹丹一家吃饭。饭桌在厨房里,是个“靠边站”,折叠的圆桌,吃饭的时候立起来,不吃饭的时候立在墙角。
“建功嫂子,大哥的身份认定有了眉目,过几天长春那边有人下来核实,你们做好配合调查的事,都落实好,你们的烈士家属身份就能确定了,也不会委屈这么多年!”李八说道。
建功嫂子:“这些年委屈你了,你也该找个老伴,好好过日子!”
李八:“我的英雄就是我的妻,当年如果我不那么贪玩,把枪法练好,或许马俊能活着,我也会有媳妇!”
李丹丹:“大爷,我一直把您当亲爹,虽然咱们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李八很开心,积压多年的话,和一个年轻人说了出来,如释重负,那种信任感不知道来自何方。他多喝了两杯,回屋睡个午觉。
金兰芝继续登记军人的情况,全村各类参军的人大概有五家。有抗日战争负伤的,有解放战争退伍的,每到一家,基本都能听一下他们讲的战争故事,回顾一遍战争的残酷。
晚上,金兰芝回到家的时候,感觉脑袋晕乎乎,似乎白天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李八说的话她还隐约记得,马俊似乎留下了遗言,在衣服里面缝着,现在那衣服还在吗?我该如何提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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