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屋子里,只能听到刘师傅,沉重的喘气声。
他又和宋金海要了一支烟,默默地抽了半天,刘师傅终于开口说话了。
“老宋,我说实话,前天晚上我巡视完回来,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得,可能也是刚有了孙子,高兴,或者是因为别的,反正就是喝多了,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喝多了?你自己喝的?”
“不是,我和包装车间的小六儿,麻子他们两个人一起喝的……”
“包装车间的小六、麻子?你们几个怎么能凑到一起喝酒?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刘师傅就把那天晚上,小六和麻子从县里回来,提着酒和驴肉火烧,找自己喝酒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和宋金海说了一遍。
宋金海听着,脸色却变的愈发沉重。
没等刘师傅说完,他又问:
“你和那几个小年轻的,平时交往也不是太多,他们怎么会找你喝酒?”
刘师傅回答道:
“我以为是他俩从县里回来的晚,让我开大门。后来他俩又是拿酒,又是拿菜的,非要和我喝点儿。老宋,你也知道,我这人也是嘴馋,架不住他们的圈动,就和他们喝上了。但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杯白酒不到,我就迷糊的就睡着了,等我醒了,天都快亮了。”
“你啊!你啊!老刘,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因为你喝酒,我说你多少次了!唉!”
宋金海和刘师傅谈话的同时,孙建伍正送小男孩儿回家。
昨天晚上,小孩儿被留在了,保卫科的办公室里。
大伙儿看着孩子可怜,有拿大衣的,有送被子的,都想让孩子晚上睡觉,能暖和暖和。
孙建伍又找了一双,自己平时不穿的劳保棉鞋,给孩子换上。
鞋子大是大了点儿,多垫上几副鞋垫,起码要比孩子脚下的单鞋强。
给孩子换鞋的时候,孙建伍发现,孩子的脚上生满了冻疮。
紫红紫红的冻疮,在脚面上,肿起的老高。
用手指一按,孩子疼的直咧嘴。
孙建伍看的心里不舒服,真不舒服。
老话说的好:人富不犯愁,家穷出来偷。
也许这孩子或者孩子的家庭,真的有了什么困难,才被迫让他走了这歪道儿。
想想自己,小时候要不是有二爸的严厉管教,兴许自己也会和这孩子一样,干些没脸见人的糊涂事。
如果今天能见到,这孩子家的大人,孙建伍一定好好和他们说说,千万要管教好孩子,别再走歪路,免得将来吃苦果。
送孩子的一路上,孙建伍都和这小家伙儿聊着天,唠着嗑儿。
小家伙儿刚开始还显得很拘谨,多聊了一会儿,就发现孙建伍这人挺好说话,也没什么脾气。
很快这孩子就敞开了心扉,和孙建伍无话不谈了。
“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关,大名关东,平日里他们都叫我东子。叔叔,你叫我东子就行。”
东子一边一蹦一跳地,踩着脚下的积雪玩耍,一边回答着孙建伍。
“东子,你的家住在哪儿?家里爸妈都是干什么的?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当听孙建伍问到这个问题时,东子突然就显得很伤心,路也不走了,咬着嘴唇,站在原地。
孙建伍还以为,东子是害怕回家以后,他的家里人会因为他偷东西,肯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小家伙儿才敢不说话了。
于是,他上前一拍东子的小脑门说:
“小屁孩儿,别害怕,叔叔跟你回了家,也不会和你爸妈乱说。但是叔叔必须得和你家大人好好聊聊,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了,今后必须得好好管教。毕竟现在你还小,不懂事,不管你,你将来长大了学坏了怎么办?另外,叔叔也得表扬你几句,你昨天晚上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呢!。”
可东子听完,幽幽地说道:“叔叔,我没有家!”
“没有家?没有家,你是孙猴子啊?你放心,叔叔和你回去,就保证让你家大人不揍你,行了吧!”
东子想了半天,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好,叔叔,我领你去我家。”
说完,东子一转身,大步流星般的领着孙建伍向前走。
孙建伍看着东子那瘦小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就这样,两个人估计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穿过火车道,穿过树林地,最后东子领着孙建伍,在一个铁轨桥下的涵洞边上,停了下来。
东子一指桥下的涵洞说道:
“叔叔,那就是我家!”
孙建伍一眼望去,这涵洞的洞口两边,用成捆的苞米杆和树枝竖着堆了个小墙。估计怕漏风,树枝墙上还用黄泥堵了不少的窟窿。洞口的上面,挂着用几个破编织袋缝补的门帘。门帘在寒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哗的响声。
“你们家就住这儿?”孙建伍挺吃惊。
“嗯,叔叔,这就是我的家。”
东子说完,也没管孙建伍,自己跑进涵洞,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孙建伍也跟着下了土坡,进了东子所谓的“家”。
当孙建伍掀开帘子,走进了东子“家”的那一刻。
让孙建伍的心,一下子纠结了起来。
东子的家,哪算是个家!
站在洞口向里看,涵洞的整体面积大概3、4个平方不到。和洞口一样,涵洞的两侧也是用苞米秸秆和树枝封死。
洞子里面漆黑又阴冷。
四周的石壁上,挂满了冰凌和白霜。
不少地方,还顺着石头的缝隙,正滴着水。
可能是通风和采光不好的缘故,孙建伍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是浑浊的。
那浑浊的空气里,又透出一种让孙建伍说不出来的压抑。
所谓家里的摆设,只能借助苞米杆、树枝墙缝隙,透过来的微弱光线才能看清。
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横着码放了几捆苞米杆。苞米杆上,又平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一套裸露着棉花和碎布头的破被子,没有叠,随意的打成一个卷儿,丢在那里。
孙建伍走过去,掀开被子。
那单薄破旧的被褥里面,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发霉的味道。
靠近门口位置。
几块熏黑的石头,围成一圈,摆成了一个简单的炉灶。
炉灶里,还有一块,只燃烧了一半的木头。孤零零地,躺在厚厚的灰堆里。
熏黑的石头上,架着一口已经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的铁锅。一个钉着把手的胶合板,充当了锅盖,胡乱地歪盖在锅上。
孙建伍掀开锅盖,锅里剩的是土豆清汤。
那汤水,已经冻成了挺厚冰坨子。用勺子一敲,发出了清脆的“咚咚”声。
东子让孙建伍随便找地方坐。
孙建伍环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个能放下屁股的地方。
小东子却很兴奋。
一屁股坐在他所谓的床上,嘴里哼着歌,表情也显得特别高兴。
可能是因为没被送去派出所,加上这一早上,和孙建伍逐渐的熟络。孩子没有了害怕,天真调皮的性格也展现了出来。
“东子,这真是你家?”孙建伍问。
“对啊,孙叔,这就是我家啊。”
说完,东子在草堆里,变戏法一样,扒拉出一块生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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