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过,但是,真没有了解到什么结果,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不过,有一位当时的副矿长,在他女儿家住着。他因为有病,没法去外地,只能在她闺女家憋着。你要是需要,我把地址和名字告诉你。”
“需要,当然需要,你快点告诉我。”周向南说。
“这位副矿长叫郑杰,当时分管矿上的职工教育和宣传工作,是个知识分子。他现在在双庙镇洼子村,他女儿叫郑怡,当初下乡插队时找了当地一个青年结婚了,就永远留在了那里。”崔凌水说。
挂了电话,周向南舒了一口气,说:“终于可以找到一个知情者了,这是方向,也是突破口。我们马上去双庙镇。”
两个人迅速把材料收起来,把门锁好就下了楼。周向南驾车,郭玲玲坐在副驾驶位上,往双庙方向开去。
郭玲玲说他去过双庙镇,对于去那里的路早已经很模糊,周向南就打开了导航。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进了双庙镇政府。周向南听了郭玲玲的建议,最好是能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因为进村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由当地干部在,可以少一些麻烦。
周向南把车停在了镇丨党丨委办公室门前,然后下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说明来意后,有工作人员出去,一会儿走进来一位中年女人,她剪短发,穿着也很朴素,在跟周向南和郭玲玲握手的时候自我介绍说:“我叫刘秋香,是双庙镇纪委书记,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周向南说:“我们要去洼子村找一个人,了解一些情况。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为了节省时间,看能不能派一名工作人员带我们过去?”
“没问题。正好我有时间,就带你们去吧。”她说。
周向南有些为难:“你是书记,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你们喝点水,咱们就走吧。”她非常热情。
周向南和郭玲玲立即说:“不渴,我们马上走吧。”
还没到车跟前,刘秋香问:“你们开这辆车来的?”
“是啊。”
“等一下,我们换一辆车。”于是,她又回到了党政办,不一会儿,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过来,刘秋香说:“洼子村的路况不好,开你们的车很慢不说,还有可能陷进泥里面。我们镇因为是纯山区,配的都是越野车。”
周向南说:“刘书记,你想得太周到了,谢谢您啊!”
有司机开车,周向南坐在了副驾驶位,郭玲玲和刘秋香在后排。果然,出镇驻地后,路就难走起来,不仅仅是蜿蜒曲折,关键是路面崎岖不平,颠簸的厉害,司机不得不把车速减下来。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洼子村。车在一个普通的院子外面停下,刘秋香说:“这是村委会,我进去看看谁在,让他们带我们去,省的满村庄打听了。”
周向南和郭玲玲下车后,就站在路上往四周看。见到处都是山,周向南说:“我们家够山区了,跟这里相比,就算是绿洲了。”
四面环山,村子就在一片洼地里,望天空看去,就跟掉进一眼大井里一样,能看到的空间很小。周向南说:“他们这里能看到太阳的时间,也就是中午这几个小时。天亮的晚,黑的也早。我就纳闷了,祖先们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地方居住?”
郭玲玲说:“大概是因为战乱,大山深处,容易隐蔽吧。”
周向南说:“你说的不完全对,我听老人讲过,因为大山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果子吃,还有野兽可打,容易生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刘秋香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了出来,刘秋香介绍说是村长。于是,在他的带领下,向山角下面的一片房屋走去。
村长带领,没费什么事到了郑怡的家。这是一个很方正的四合院,四间瓦房,还盖有大门楼子,门板也换成了铁的,喷着红漆,格外显眼。看来他们家混的不错。
见到了曾经的副矿长郑杰。他偏瘦,戴眼镜,看上去很虚弱。他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招工进的盐矿,因为有点文化,后来成为了脱产的宣传干部,一步一步走到了副矿长的位置。当时员工上万人,家属是员工的两倍多,副矿长在当时已经很牛了。
周向南说明了来意,郑杰点点头,说:“我是农民的后代,对于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从未参与。所以,当有人劝我离开矿区时,我并没有远走他乡,而是来到了我女儿家。”
周向南问:“我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矿区干部,都走了?难道都有问题吗?”
郑杰说:“当时好像是市里某领导的意思,如果不离开,就去经侦大队报到。有问题的自然是想躲开,没有问题的也是想图个清静。我算了一下,盐矿大约有十几个人离开。我就属于后者,但是没想到还让你们找了来。”
“有一份材料说,当时的盐矿有私分行为,那是怎么回事?”周向南问。
“盐矿是国有企业,地上资产上百亿,说实在的,就是他们有私分行为,也不显山不露水。最大的问题是明明有红头文件说是为了安排就业,土地出售可以优惠百分之七十。接着,就有领导派人过来,就跟过去的跑马圈地一样,手指一下,就是一片,然后说是搞加工业,招收下岗职工再就业,用很少的钱买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叫付振斗的胖子,一个人就圈了五十多份,每一份都在十几亩以上,可能最大的一份,也支付了不到一万元。后来,仅这一份,他就卖了一千万。你想想,他总共赚了多少钱?”
“像他这样的人,一共来了七八位,都是某市领导的关系。因为是国家财产,矿领导只能干瞪眼。但是也不甘心,便利用手中的权利,做起了中饱私囊的勾当。很快,整个矿区便土崩瓦解了。我的心里有本账,盐矿倒闭,直接经济损失就有三十亿之多。”
郭玲玲做记录,小声对周向南说:“这个叫付振斗的,在崔凌水的材料上出现了好几次。”
郑杰转移了话题:“你们是代表国家代表政府的人,有时间去看一看矿区的养老院。那里住着全是在生产中受过伤的残疾工人,他们现在吃得住得连狗都不如。当年他们为了矿上的效益,大干快上,成了终生残疾,现在却落到如此境地,真的令人心寒。”
郑杰说完,指了指外面:“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反映了,你们管就管,不管就拉倒。反正我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什么结果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有心脏病,如果因为激动一命呜呼,你们担待不起。”
在回城的路上,周向南的心情很沉重。在快到市区时,不由自主地打了方向,往矿区开去。
毕竟鼻子底下有嘴,很快找到了郑杰所说的养老院,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的是“盐业集团因公致残人员公寓”,一座三层楼矗立在院子里,看上去十分破败。
周向南虽然出示了证件,但看门的老头死活不让进。周向南拉着郭玲玲愣是硬闯了进去。
刚进楼,一股一股的臭味就往鼻子里钻,郭玲玲实在憋不住,跑出来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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