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我哽咽了,我无法不承认自己内心是嫉妒胡之菲的。可是这种嫉妒逐渐成了我的心魔,尽管我处处忍让着胡之菲,可我只要一想到胡之菲先天独厚的优势,我又觉得那种忍让里多了些不甘。
人生并不公平!使人无力的不公平!
就算我承认这种不公平的存在,但因为无法改变,我仍旧会感到无名的愤怒。而这种愤怒一直深藏在不为人知的深处,就像异形之卵,在合适的土壤中滋长,有一天破土而出时,就变异似的扭曲着我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偏过头,颤着双唇极力忍着眼泪,那心中最阴暗的角落,我不想将它袒露在太阳底下,尤其是在胡之菲的面前。
胡之菲拉过我的手,缓缓地摩挲着,她用那种宽容的眼神凝视着我,可在此时的我看来,那眼神就像锋利的手术刀在从外到内地解剖我、审判我……
“你也很好看啊。何必要妄自菲薄呢?你上了211大学,还考到了上海。你不知我都多羡慕你。我一直自视甚高,才会遭遇滑铁卢……想到以后要拿着二本的文凭去求职,无异于以卵击石……”说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想自己创业。因为创业才有出路。而且我也不想靠我爸。”
听着胡之菲谦虚的发言,我心头感到震撼,我一直以为胡之菲只是一时兴起,就像胡叔叔说的那样,是胡闹,可听她刚才条理清晰的抒发观点,我便觉得是我肤浅了。
我又转念一想,或许,一直以来,我所缺乏的正是这样的底气。我害怕考编失败,才拼命抓住在工作室的机会,我永远想着退路,就算是喜欢傅恒的原因里也掺杂着过分的功利色彩。
想到这里,刚刚想要共情的心理,忽然变得破碎了。我和胡之菲是不同的,她对于自己人生的规划,我很欣赏,却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菲菲,你说的对。”我恬不知耻地附和着,如果说真心话不被理解,又何必说呢。
胡之菲忽然有些激动地拉了一下我,说:“司葭,你帮帮我好吗?我们一起组建工作室,你看你专业也对口,做直播不是很好吗?”
我有些心寒,在我即将考试的节骨眼上,她居然只为了自己的事业着想?
我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别多想了,一切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我确实会帮胡之菲,这是一种可能性。但是……
人生有很多种可能性。
在医院外间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八点,特需病房精心调制的单人餐由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送到了。
我抹了抹眼角站起来,从护士手里接过餐盒,护士用温柔的语调对我说:“病人用的是半流质,所以主要是粥,不过一次不能让她吃太多,轻微脑震荡还需要观察,如果吃下去半小时内还呕吐的话,你就按铃,我们马上就到的。”
我点点头,从护士手里接过餐盒,那护士长得很漂亮,温婉的模样,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她额角斜上方别着一枚可爱的糖果色发夹,我看她蛮好说话的,便多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收的这种情况的病人多吗?”
因为胡之菲主要是伤在头部,所以住院病房安排在了八楼的脑科病房。
护士轻笑一声,说:“您别担心,她在这一层就算是最轻的了。医生只说住院观察一天,不过昨天来的那位父亲却很紧张地说,她都伤成这样了,一天怎么成,再怎样也要住上一周好好做个全面检查的。”
我想象着胡叔叔那焦急的神情和手足无措的样子,想到如果是我走在路上被电瓶车刮倒了,我爸妈或许也会担心,不过可能也就这样了吧,或许还会抢在医生前面提议说能不住院就别安排住院了。即使住院,也不会安排这种靠自费才能负担的特需病房吧。
我微微抿唇点了点头,将餐盒放在一旁。护士提醒我:“如果凉了的话,这个房间有微波炉的,您一会儿可以用微波炉加热。”
“哦。”我点点头。护士又问:“您是家属吗,您需要订餐吗?病人要在这里住上一周呢,要不我给你申请一下家属餐?”
“家属餐是多少钱一份?”
“三十。”
“哦……”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要早点走。”
“好的。那我一会儿让护工过来。”护士抿唇笑了笑说。
“什么护工?”我没住过医院,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就是昨天那位父亲临走的时候让医院安排的护工啊,钱已经挂在住院费上了,已经入了系统,好像不能退了哦。”护士的表情像是感到为难。
我迅速理解了她表情里的意思,她以为我在计较钱的事。我当然没这个资格。
我忙说:“那没事了。我只是病人的朋友。她父亲决定好的事,当然没问题。”
护士走后,我推门看了一眼里面躺在床上的胡之菲,她还在睡着,我又退出来。
护工是穿绿色衣服的,是一位身材有些胖胖的中年妇女,她有些喧宾夺主又充满热情地对我说:“您放心,这里一切有我,你们要是赶着去上班,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我思忖一下,翻出手机查看课表,估算着我最后离开这里的时间,最迟我八点半得走了,第一节课是十点的。
就在这时,胡之菲在床上哼哼了一声,好像在叫着“司葭”,我赶忙走进里间,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我问她:“想吃东西吗?头还晕吗?”
胡之菲左右微微转了一下脑袋说:“好像没什么感觉了。我还要在这边住多久?”
我骗了她,说:“护士刚才来过了,她说要一周,因为还要再做些检查。”
“一周?”胡之菲惊讶不已。
我点点头,仍然没有把胡叔叔的决定说出来:“你看你,又激动了。这不利于康复,再说你看看这里可是脑科病房呢。所有伤及头部的伤势都不是小事。”
看我言之凿凿,胡之菲信了,我这才对她说:“李驰昨天晚上来过了。”
“你叫他不用过来,他不是正忙着打工攒钱吗?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是一男的,我要上洗手间也不会找他扶啊。”胡之菲看了看我,像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不用谁扶,我伤的不重,我自己能去洗手间。”
她应该是注意到了我肩上挎着包,又立刻问我:“司葭,你该去复习功课了吧?你去图书馆吧,不用管我。”
我这才发现,在我对胡之菲一无所知的时候,她也慢慢淡漠了关于我的一切。我白天已经找到兼职的事,她没有问我,我也不曾透露。包括此刻,我着急要走,也不打算解释了。
“那我去了。”我抱了抱胡之菲,“护工在外面,她一会儿会喂你吃饭,有任何事打我电话。”
走到外间,我又对护工阿姨交代了几句,在和阿姨加了微信之后,便走了。
到了补习机构,老魏就追着我说:“司葭,你怎么才来?你学生都进教室了。”
我看看手表,才刚过九点半啊。我愣愣地看了老魏一眼,老魏说:“你忘了,今天是黄子文的第一节课。人家家长很重视,说是要进教室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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