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大家请坐。”
中年男人一口流利的中文,要不是长相本地化明显,我都怀疑他是中国人。
宋义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推向中年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盒子,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你们的情况周新跟我说了。我的人看过视频,认出视频中要钱的那人,经常出现在老街大庙附近。”中年男人优雅地抽了一口雪茄,“你们明天可以去大庙附近看看。我会让人继续调查,是哪伙势力绑的人。”
中年人看着宋义笑道:“宋义,我听周新说,你是个优秀的特种兵。有没有想过,来缅北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先生赏识,我暂时还没有出国工作的想法。”宋义不卑不亢地回绝。
中年男人点了下头,“有时间可以考虑考虑,来这里做事,收入会比你在国内翻几倍。
我晚上还有聚会,周新会招待你们。”
中年男人说完,起身离开了客厅。
周新给我们安排了住宿,我没有胃口,独自在房间内休息,没有去和他们吃饭。
周新让人给我送来饭菜,我随便扒拉了两口,洗漱上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梓锡被吊在水牢里的样子。干脆起床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打开房门,却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我一再表示,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也不知道是语言不通,还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反正他们就是不肯让我走出房间。
我烦躁地回到房间,有种自己被控制了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缅北混乱,也许是怕我这个雇主出事,周新才会派人来看着我。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收到了林浩的微信。
林浩告知,他们已经和绑匪取得了联系。明天就能见到梓锡,让我今晚好好休息。
我反复看着林浩的信息,心中总算有些安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是我睡得并不安稳,不停地做噩梦。
梦中的水牢里,那个被吊着的人,不是陆梓锡,而是我陆梓萱。
我的脸色惨白,披头散发,眼神中是深深的恨意与不甘。
我被自己怨毒的眼神吓到,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一条被丢在岸上的鱼。
怎么可能会是我?
梦是反的,对,一定是这样!
我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不停地出虚汗。
只是我无论怎么安慰自己,都无法消除心底莫名的不安。
我抱着枕头不敢再入睡,脑袋里东想西想直到天亮。
天边微亮,我便早早起来,用厚厚的粉底遮盖黑眼圈。
要是被宋义那家伙看到我的熊猫眼,岂不是又要笑话我胆小没用。
“陆小姐,起来了吗?”
林浩敲门。
“起来了,马上就来!”
我走出房门,看到宋义和林浩站在房门外。
“去吃早饭吧,吃完饭,我们就去看陆梓锡。”
一直摆着臭脸的宋义,难得主动跟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跟在宋义的后面向餐厅走去。
隐约间,我听到身后的林浩在轻轻叹息。
周新准备的早餐十分丰富,包子稀饭还有小菜。
饭桌上,只有我一个人吃得欢实,宋义和林浩各自喝了一碗稀饭,其他没怎么动。
我只当自己是昨天没怎么吃东西饿了,他们昨晚大餐吃多了不饿,没有多想。
不过,宋义复杂的眼神,林浩躲闪的神情,周新低头的沉默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陆梓锡出了什么事?
他是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
我忐忑不安地结束早饭,跟着他们离开庄园。
周新依旧沉默地开着皮卡车,一路上车厢内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我们来到郊外一处空旷地。
五十米外的破旧面包车旁,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皮包骨头的高个男孩。
我的眼泪涌出眼眶,那个虚弱的男孩,正是我的弟弟陆梓锡。
他看到我的瞬间,身体一震,布满燎泡的嘴巴动了一下。
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我知道他在叫“姐姐”。
我顾不得绑匪手里端着的枪,大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弟弟。
“姐……姐姐……”
梓锡细弱蚊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抱着脏乱腥臭的弟弟,哭得不能自已。
周新上前和绑匪用方言交涉,宋义和林浩接过梓锡,一左一右搀扶着往皮卡车走去。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转身跟上,却被两名绑匪拉了回来。
“你们想干吗?”
我怒喝。
两名绑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猥亵地笑了起来。
我的心慌了,扭动着身体挣扎。
“宋义,林浩,你们快来帮帮我!”
我大声向宋义和林浩求救。
宋义的脚步停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林浩的头低了又低,恨不得藏进胸腔里。
周新加快脚步,第一个坐进了皮卡车。
陆梓锡听到我的声音,想回头看我,却被宋义和林浩拉扯着不得不走。
我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皮卡车,心也随之一点一点跌至谷底。
他们这是要把我留给绑匪吗?
我可是雇主啊!
“宋义、林浩,你们两个浑蛋王八蛋。我是雇主,你们敢把我留下,我父亲不会饶了你们的!”
我不甘心地怒吼,甚至把不愿提及的父亲也搬了出来。
“呵呵!”刀疤脸绑匪冷笑,“你的父亲?
小美人,你还不知道就是你父亲,用你来交换你弟弟的吗?”
什么?
交换!
绑匪不太标准的国语,让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阴谋。
是陆振阳和邱梅,拿我换回陆梓锡的阴谋!
难怪亲爹和后妈会突然对我和颜悦色,难怪陆振阳和邱梅会大方地给我三十万现金,难怪宋义和林浩一路上反常怪异。
此刻的我,不担心如明镜,更加心如死灰。
我这傻缺,一心想着救弟弟,心甘情愿地往他们的套子里钻。
果真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在我和陆梓锡中,我永远都是被舍弃的那个。
我大声的哭闹、谩骂、哀求,都没能阻止皮卡车的远去。
陆梓锡趴在车窗上对我伸手哭叫,可是他已经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救得了我。
我被绑匪塞进面包车,他们用绳子捆住我的手脚。
哭泣,除了哭泣,我无能为力。
一路上我后悔自己的心软,痛恨陆振阳的无情,咒骂宋义的见死不救。
可是这些都不能改变,我被绑匪关进小黑屋的命运。
四周的漆黑增加了我心中的恐惧,我蛄蛹着身体往后退,没几下就靠到了墙根。墙壁上的潮湿,透过衣物传递给我。
仿佛只有这散发霉味的墙壁,是我短暂的依靠。
我蜷缩着身体,用膝盖上的布料蹭掉无用的泪水。
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没有人来救我,那我就自救。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陆振阳和邱梅算账。
我也必须回去,我还有姥姥要照顾。
我拉直双臂,卷曲腹部,慢慢把双手从屁股底下蹭到腿下。又从膝下套过双脚,拿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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