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也说了，外事无小事。加上那些个人模狗样的人最会欺上瞒下、欺软怕硬，他们去外商那边，怕不是连人家公司做卫生的阿姨都是不敢惹的。”
　　郑斯南轻哼着说道：
　　“所以我倒是觉得舒临安在那个狗东西面前是有优越感的，所以也万万想不到他领过去的朋友那狗东西也敢动手。”
　　“喏，所以才会这么内疚、才会买重礼赔罪。否则完全没必要的嘛。”
　　“好了好了，礼物就收下吧，实在不喜欢拿去卖了换钱。”郑斯南将重新放好的丝巾推到伍多多面前：“我这次去上海原本也是不想找他的，但找供货商、找代工厂、找货运公司，哪一个都不顺。”

　　“一个没有熟人、没有关系、没有资源的外地人想去上海找信息，真是太难了。好在还有一个舒临安，再不喜欢，该用还是得用。”
　　伍多多看着郑斯南，半晌后才敛着眸子看着那条丝巾说道：“接受礼物，表示接受赔罪，那两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他不再内疚、我们也该用就用。”
　　“是。”郑斯南点头。
　　“懂——”伍多多笑着说道：“你不是买相机了吗，我戴着拍张照片你传真给他，然后我还是拿去卖掉。这丝巾和我的衣服也不配，再说我这双手，一不小心就得扒拉抽丝，真丝这种娇气的东西我伺候不了。”
　　“随你。”郑多多咧嘴一笑，翻开本子继续整理她上海这一趟得到的信息和每次灵机一动的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灵感。
　　“你这本子都记了这么多了呀。”伍多多边贴票边用余光看郑斯南。
　　“这是第三本。”郑斯南点头。
　　“不知道要记到第几本的时候，我们的店面才会有一点眉目。”伍多多用手托着腮帮子看着郑斯南，只觉得未来太难了。
　　“这些都是梦想，总有一天我要一件一件的去实现。”郑斯南合上本子，抬头看着伍多多扬唇一笑，那种妩媚的自信，让从吃奶的时候都认识她的伍多多看得愣了一下：“你长漂亮了啊。”

　　“漂亮？”郑斯南一脸莫名地拍了拍脸：“没觉得。”
　　“主要是你今天没有灰头脸……”
　　“我的天，你上千块买的衣服呀，就被你这样糟蹋。”
　　伍多多突然看到郑斯南盘膝坐在椅子上，连衣裙的下摆就像烂腌菜一样一节一节的褶在腿上，心疼得不得了，起身一把将她也拎着站了起来：“去换掉、去换掉，我给你洗了熨熨，下次见人还要穿的。”
　　“最近都不去上海了,手里的这些消息够我消化一阵的。”郑斯南说着不用，但还是听话的回到临时搭的卧室，换了条麻裤和毛衣出来。
　　郑斯南最终是联系上了美国那家公司的，对方说公司的全球发展计划中是有大中华区的，但不是在现在。
　　“会在什么时候呢？”郑斯南问。
　　“快则三年、慢则五年。”对方答。
　　“根据什么决定这个快和慢？”郑斯南再问。
　　“市场容量、消费者接受度、政府对外商的优惠政策。”对方答得很认真。
　　“我的电话号码不变，如果贵司有新的计划，请随时联络我。我想我是中国市场第一个了解贵司的人，也是中国市场第一个想让贵司的产品走进中国消费市场的人。”郑斯南在纸上写下1994，又划掉，重新写上1995.
　　从上海回来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的，她忘记上周才过了元旦，现在已经是1992年了。
　　在新年放假前，唐麻子给郑斯南和伍多多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告诉他们，虽然真月里都不开市，但库房随便她住、随便他们布置。
　　对，还单独给了一笔装饰经费，让她们把仓库弄得有点儿新年的样子。
　　“喂，三十你回去吃团年饭不？”伍多多问。
　　“和谁团年？”郑斯南漫不经心地答。
　　“和我呀。”伍多多咧嘴笑了。
　　“我们吃满汉全席？”郑斯南笑着踢了她一脚。
　　“切，明知道我舍不得的。”伍多多一把掌打在她的手背上，拍掉她奢侈浪费的心：“去清芬那边买菜，回来我做。”
　　“可不行，仓库最好别见明火油烟。”郑斯南伸手拉起伍多多就往外走：“我们吃火锅，买个电炉子，电费算在仓库了，多好。”
　　“以为你多大方呢，还想占老板这点儿电费的便宜。”伍多多大笑，跟着郑斯南跑出库房后，又转身用一把大锁将库房牢牢锁好。

　　两个人用伍多多那辆还没有卖的板车拖了一板车物件回来，一个兰花牌冰箱、一个单灶电炉子、一个锅和一堆菜，还有对联和一些红灯笼。
　　“冰箱太贵了，你真是太奢侈了。”伍多多边拉车边吐槽郑斯南。
　　“可以用好多年，折旧下来就不值钱了。”在后面推车的郑斯南安慰她说道。
　　“还不如回去和那帮人混一餐，这要省多少呀。”伍多多直叹气。
　　“诺，那帮人在等你回去呢，你现在后悔的话，我就把这车货拉回去退掉。”郑斯南稳住板车，看着站在仓库门口的那帮人。
　　伍多多在听了郑斯南的话后，这才抬起头来往仓库门口看过去。
　　“唉哟，多多呀，不是说做了你麻子叔的记帐员吗，怎么还做这些力气活呀。”伍妈一个箭步冲过来，扯了袖子要给伍多多擦脸。
　　“你干什么？”伍多多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这么对你妈？”她爸沉着一张脸走过来，眼睛往车上扫了一圈后说道：“你妈这是心疼你，你什么表情，莫不识好歹。”
　　“是，我不知道什么是好歹，我不需要你们的好、也不需要你们的歹，你们省省心，别找我。”伍多多沉声说道，眼睛下意识的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哥哥。
　　“多多，爸妈一直是这样的，你说话也别夹枪带棒的。”哥哥干咳了两声，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还有大半个月就过年了，妈让你回去吃个团年饭。”
　　“谢了，不用。”伍多多果断拒绝。
　　“你别给你脸不要脸了啊，这一家人都来请你一个人，你脸还不够大的啊！”伍爸上前一步，梗着脖子的样子，就差扬起手打人了。

　　“伍叔、伍婶，唐老板安排了多多值班，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郑斯南双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后走到伍妈面前：“我和多多做完年终盘点、对完年度帐后她回去给你们拜年。”
　　“不行。”伍爸断然拒绝。
　　“那我也没办法帮你们劝了。多多现在拿的是唐老板的工钱、吃的是唐老板给的饭，不可能抛下工作去吃年夜饭。”
　　郑斯南见情况就知道这家人让多多回去吃年夜饭这事有猫腻，于是也不客气，脚下跨出一步，横身拦在多多面前，淡声说道：

　　“说起来我还是她顶头上司，没见过领导不放假、员工回去吃年饭的道理。或者你们做兄长、做父母的心疼她辛苦，不要她工作了，直接给她发工资好了。”
　　“我说思男，姑娘伢要有姑娘伢的样子，莫一天到晚像个女霸王，以后嫁不出去滴。”伍妈妈一脸不满地对郑斯南说道。
　　“我嫁人的事不劳伍婶儿操心，如果结婚以后要像伍婶儿这样 ‘做牛做马’的伺候男人、生个孩子还要像讨债鬼一样追着她要钱，我觉得这人不嫁也罢。”郑斯南轻嗤一声，沉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