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扬眼睛盯向连长，他的眼有些红了，但只是一下，他大声道：“我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是我知道应该用脑子，我的指导员曾经告诉我，这是我军的传统。”他走过去两步，接过指导员递给他的水，猛喝了一口，连声咳起来，众人都大笑起来。
　　秦明扬继续道：“每天敌人的前两、三次进攻后，立刻就派飞机猛炸，用大炮猛炸。他们似乎完全不用考虑，也就是说，他们也不相信自己两三次进攻能占领山头！有一次，敌人撤得慢，自己也挨了炸！于是，我试了一次，敌人一退，我们也退下去，敌人就炸开了。敌机一抬头，我们马上冲上去，我们没一个人受伤。”他长出一口气：“但是，我们体力消耗太大，又没多少吃的，跑不动，就没敢再用。”

　　大家都盯着他，没发言。

　　秦明扬看着大家，他决定说完就走，所以他更快地说：“我们现在是诱敌，第一，不怕敌人占领阵地，我们可以照大家说的，分层次退却，在中间加一次这种打法。不会出问题！第二，可以让敌人觉得我们真的是败退了，不经打了！我的话说完了，又是临阵畏缩！“说罢，他向屋外走去。
　　他觉得脚有些发软，他真的不相信自己这也是临阵退却。
　　“放屁，站住！”连长一声喝。
　　秦明扬猛回头。
　　连长指住他：“我说你不是临阵畏缩！”又站起来走他身边，轻声道：“营长也相信你不是临阵退缩！”
　　叫秦明扬没想到的，第一个高地守了一天。
　　第二天，他们换到了一个新的高地。
　　连长亲自上来了，刚打退了敌人一次进攻，连长一声令下：“撤！”一把抓住他：“走，我们上高一点的山看看，你这是不是临阵畏缩！”
　　战友们退到了更高的阵地。
　　只见敌人的轰炸就追着他们的脚步把山头笼罩了。
　　炮火一停，第二轮攻击的联合国军又上来了。把枪打得好火热。
　　这里并不远，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全部是美国高鼻子。
　　爬上来，看到阵地上空无一人，这些美国兵就到处巡查起来。

　　连长和战友们全都一声不吭，瞪着山头。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突然飞机的影子出现了。
　　接着大量的大炮炮弹遮了半边天。
　　“轰隆隆！”整个山头全被炮火笼罩了。
　　“哒哒哒哒，轰！”那是飞机翅膀一偏，扑了下来，先是机关枪，后是航空丨炸丨弹。
　　所有的战士全部欢呼起来，这是战士们第一次欢呼敌人猛烈的炮火！
　　连长一把抱住了秦明扬。
　　焦傲冲了过来：“是你的主意，秦教员！我知道了。我双手欢迎你到我的班，你做班长，我给你当兵！”但接着又嘿嘿笑起来：“当然，给你当副班长，我也没意见！”
　　连长哈哈笑起来：“别听他的话，这小子有官瘾。让个班长还要给自己留根筋！”

　　“喂，连长，我是真心！”焦熬还在后面叫。
　　这天晚上，秦明扬奉命和林副排长带两个班出发了。
　　他们的任务是在夜晚越过前面的山头，进到地人的后方，打下一个阵地，然后就撤退。惹敌人发怒，继续进攻我军。
　　他对连长说：“这个我可没试过！”

　　连长说：“这就是打游击，你会懂的。”
　　他还是不懂，一路走去，一歇脚他就问。
　　林副排长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总是要消灭敌人，保护自己。耶，你是知识分子，毛主席在井岗山打游击的事，你没听说过！”
　　秦明扬恍然大悟：“听说过，听说过！”
　　他太激动了，他听说过的，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要干了。
　　越过那个白天丢给敌人让敌人自己打自己的山头，焦傲说得更实在：“就是和敌人去玩迷藏，猫戏耗子！你那脑壳还想不出来？”
　　秦明扬的脑壳就彻底转开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敌人的营地，密密麻麻，象马蜂窝似的。不断地有敌人的夜巡队，在四处摇荡，探照灯不断地扫着。
　　在一片树林里秦明扬叫大家停了下来，他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不能走了，这么躲躲闪闪的，速度太慢，走到我们预计攻击的阵地，天怕就亮了。我想，我们不去打什么山头了，这里很好隐蔽。我们现在就捅这些马蜂窝！”
　　战士们都盯着他，这让他很得意，就象当初搞学生运动做演讲，那时他可是头儿，事事都自己拿些古怪主意。这会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一停腰，声音变得很自信：“三个人一组，每人限扔两颗手榴弹就回来！恋战的，就是违反纪律。”
　　全部二十七名战士，分成了九组，三人一个帐篷，很快就分定了。

　　乘着夜色，大家在地下爬着。一个个悄俏地爬到敌人的帐篷边时，只听得到敌人的鼾声扯得呼呼的。
　　秦明扬他们这一组，是用刺刀划开帐篷，把手榴弹丢进去的。
　　那焦傲更离谱，他去把人家帐篷掀开，用粗鲁地声音叫：“哈罗，我炸你个傻狗日的！”才把丨炸丨弹给人家丢了进去。
　　据他说，那美国佬懵里懵懂的，还以为谁给他送来什么好吃的，把手榴弹拣起来啃呢！这当然是他编的。

　　总之，一个人都没负伤。
　　只听得轰隆隆，黑夜里到处是爆炸声。
　　从梦中被炸得七痨五伤的美国佬，跑出帐篷来，有的在疯跑，有的在地上乱爬，有的在恐怖地狂叫。
　　一时节，敌人军营乱了套，警报狂叫，探照灯乱扫，照明灯乱打，机枪狂射，搜索队象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走！
　　秦明扬他们没有走，就一个靠着一棵树，在那里嚼玉米。

　　只是大家都睡着了，他还大睁着眼。他怕敌人摸过来呢！
　　直到远处传来鸡叫了。
　　那副排长和焦傲都醒了过来。
　　气得秦明扬直骂：“你们和美国佬睡得一样甜呢！”
　　副排长就笑起来：“马上就叫他们睡不着了！”
　　这一下，秦明扬又来劲了：“对，再搞一次！还有什么玩意，你们也说一个出来。”
　　焦傲说：“晕了，你没睡觉搞不出好耍的了。”
　　“你说怎么搞？”

　　焦傲说：“我当新兵跟我们现在的连长，那时的排长学了一招。当然也有我的想法，这是因为秦教员动脑，把我逼出来的。”
　　说罢，从腰上扯出一卷细绳来。给大家悄声一说，大家再一次兴奋起来。
　　这次又是三人一组动了，他们把一根根绳子拉开固定起来，在他们将要离开的路上，拦起了七道。然后他们在这些绳子上，把手榴弹拉出弦，在上面挂了起来。
　　一切做好，天已微亮了。
　　大家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着美国佬一个个起来了，放肆地打着呵欠，接着又放起了音乐。

　　焦傲甚至嗅到了美国佬的罐头味道，不由大声骂起来：“些杂种真好吃！”
　　秦明扬也饿了，也用四川话骂起来：“好吃卵！死到头了还这么谗！”
　　雾气慢慢地散开。
　　秦明扬不由长出一口气，举起枪：“瞄准，射击！”

　　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了。
　　焦傲专门瞄准的是一口行军锅，这让他难受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