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这个选择是相当不错的。
　　因为战友们的射击，美国佬不敢走出地堡。
　　而美国佬对他的射击因为角度太陡，又发现得晚，根本不能精确射击。
　　眼看走到河当中了，突然一颗乱射的子丨弹丨打在了他的肩上，他几乎一下子就扑了下去。

　　但接着就听见一声大喝，再一次站了起来，更大步地向前扑，一直扑到到美军的工事前，一下子把五颗捆在一起的手榴弹狠命地塞进美军的工事里。
　　一声巨大的爆炸，美军士兵的躯体连同工事的水泥钢筋一起飞扬起来。
　　陈少兵翻滚回来，站在小河冰面上，仰天大笑起来。
　　但是他接着一头栽倒了下去。
　　秦明扬冲上去抱住他发现他眼睛在动，脸上还有泪滴：“快，老子脚沾在了冰上了！”
　　担架上来了，陈少兵一把打掉秦扬军为他擦泪的手：“老子这是开始负伤时痛出来的泪，但是老子没有草鸡！等着我，我一走得路就来，我还要和你比！钢笔送给你，有代价！每一仗帮我杀两个敌人就算！”
　　“好！”
　　秦明扬被刚才陈少兵的壮举搞得心里象猫儿抓：“看我的！”
　　他迈开腿又开始了他的疯狂追击。

　　这对于美国兵来说，确实象李上林班长说的，够美国佬喝一壶的！
　　他是在几乎力气枯竭时，终于赶上了美军。
　　只见美军的大坦克又耀武扬威地在那里咆哮，一些美国士兵正以坦克为掩护在与战友们对射！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一个前扑，几个滚翻就爬上了坦克，举起手榴弹，就到处找缝穴。
　　距离他不远处正好有几个美国兵。他忍不住用英语大喝一声：“来呀！我炸死你！”
　　那几个美国兵被吓得睁大眼，呆呆地盯着他，连开枪也忘记了。
　　秦明扬终于找到了那个炮筒，一气把五颗手榴弹全塞了进去。
　　飞身向美国兵扑去，说：“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
　　那几个美国兵眼睛还在盯着那爆炸的坦克，呆呆地举起了手，嘴里叫着：“上帝！”

　　“真是你妈群傻狗日的！”秦明扬也开始骂人了。
　　骂完人秦明扬就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力气了。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整个部队都疲惫下来了。
　　但是在后半夜，他们再度被叫醒。
　　他们团再次出发了，目标“飞虎山”。
　　飞虎山是一个著名的战略要地，是通往军隅里和价川的必经之路。军隅里和价川都是交通枢纽，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大十字路口：南可通顺川、平壤，东可通德川，西可通龟城和新义州，北可通熙川和江界。联合国军的部队要北上，必须通过这里，而军隅里又是联合国军北进的总补给站。被追歼的联合国军要南逃，也必须通过这里。而我军通过飞虎山，占领了军隅里这个巨大的交通枢纽，那么正在撤退的联合国军的后路就被完全截断了。

　　所以一场更大的恶战等待着秦明扬和他的战友们了。
　　接着，他们分到了让他们兴奋不已的东西。
　　因为后方补给受到美军的轰炸运不上来，而他们到达的地区，又基本上没有了老百姓，昨天夜里停下来，炊事班长只有给大家煮了一点玉米粒，大家把碗舔得干干净净。还是饿！
　　老炊事班长眼睛都憋红了，一叠声地说：“对不起了，我老而无用！”
　　大家连屁也不好意思放了。
　　可这会儿分下来的却是饼干、方糖甚至还有罐头。
　　连长大声说：“兄弟们，这是团长冒着被处分，给大家把缴获的东西，全分给了大家！吃完就出发，到美国佬手里再缴获多一点啊！”
　　这人一吃饱饭，就嗷嗷叫起来。马上向老虎山开拔！
　　下午，雨下了起来，整个天地间被雨连成了一片。老虎山也变得朦朦胧胧的。
　　１９５０年１１月４日４时１０分。秦明扬他们作为主攻营主攻连的尖刀，开始了攻击。
　　那是两公里的开阔地，敌人的炮弹和雨一样不断地向下落。
　　秦明扬不断地跑，丨炸丨弹不断地在身前身后爆炸，弥漫地硝烟堵塞了鼻孔，遮挡了他的视线，整个大地在颤抖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大海上颠簸。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四周的战友在不断地往前冲，和不断地发出各种各样因为受伤而产生的叫声。
　　他再一次觉得了出不得气，身体仿佛也不属于自己的。
　　突听得一声喊：“我们的炮开火了！”
　　他这才听到身后传出了最让他激动地喀秋莎火箭炮那“蔌（儿）蔌（儿）”的叫声。
　　他觉得了一丝力气！
　　这次，他没有冲到最前面，待他冲到时，雨更大了。
　　或者说，不是雨更大了，而是这些小雨被双方激烈的炮火打碎了，变成了弥天大雾。什么也看不到。
　　往山上爬时，只有一点点地爬，目标也只是向上。
　　子丨弹丨也是无目标的射击着，根本看不到敌人。甚至也看不见自己的战友。

　　“秦教员！”李上林大声地叫起来。
　　这让秦明扬有了一丝安慰，他抓住一棵枯草大声地答应：“班长！”
　　一双手抓住了他：“好样的，活着，就可以杀敌！记住，这等天气，据我的经验，最后就是个拼刺刀。我们这个班都是好手，大家在一团，没人挡得住的！”
　　大家继续向山上爬去，秦明扬也学着把身体放得很低。
　　终于到达峰顶了，在班长的示意下，大家都上了刺刀。
　　好大的雾，大家都没说话，只有向前摸去。

　　突然前面的战友发出了一声闷叫。
　　班长李上林大喝一声：“杀呀！”
　　他们一起扑了上去。
　　寒冷的雨雾中，只听见肉体的撞击声。
　　“给我见影子就打！别停手啊！”班长大喝着。

　　只见他把一杆步枪当着了棍，飞轮飞扫，秦明扬就挺了刺刀，在后面挑。
　　更多的战友上来了，喘息声，南方北方各个省那千奇百怪的骂人声，被刺中的闷叫声响成了一片。
　　秦明扬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摔倒了。
　　当他再一次站起来时，面前没有了敌人，只有和自己一样裹满泥巴的战友。
　　大家刚停下来不一会儿，团部的命令下来了：“就地展开防御！”
　　大家开始了抢修工事。

　　但是接着，美军的大炮就开始了不断的轰击。
　　指导员冒着炮火大声地吼着一句话：“我们的后面是什么？是一马平川，如果我们让敌人敌人过去了，就又会进攻我们的祖国！你们说怎么办？”
　　“誓死守住老虎山！”
　　战友们不怕大炮，可是，因为开始进攻时要求轻装攻击，几乎没有一样挖工事的工具。大家用手、用刺刀挖着被雨洗得干干净净的石头，挖得双手血淋淋，跪得双膝都破了，还是挖不出一个大坑。
　　性急的连长急得大声地咒骂。
　　十六岁的司号员，趴在他手指的血染红的石头上哭了：“我用牙咬烂你个狗日的！”
　　秦明扬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去营部领工具！”
　　说完，他一头扎入了被敌人不断炮击封锁的雨幕里。

　　他成功地把一捆铁楸和铁镐背上山时，连裤子也被炮火给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