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到了于家,得提一下‘小辫儿’于连成。头两年他在父母的安排下也出门去学手艺,什么木工、瓦工、制坯烧砖什么的,钱没少花,可没有一样能出师,更别指望着挣钱养家了,搞得人嫌狗憎。不过这小子饭量不大酒量大,善交际能白话,别看手艺不咋的,交的狐朋狗友倒是不少,经常一起谋划着要做大事挣大钱,今年年初两进省城,说是要办个贸易公司,省市二级管理部门还特地派人给予了具体指导。是文是武虽还不知,令乡亲们着实刮目相看了一把倒是真的。
和于连成不同,现在村里务实于挣小钱的人多了起来,就是所谓的‘一把瓦刀闯关东’。改革开放说是从南方开始,其实最早行动的是东北——共和国的长子,加入一村一支的农民建筑队奔赴目的地,从北端的佳木斯、牡丹江到南边的大连、营口,千万的建筑工地,无数的鲁南人。提瓦刀的是大工,像梁山民、贺石头他们,活儿相对轻生,挣得还多;多数人是打小工,像李大柱和兰忠诚他们,主要是和泥拌灰、上砖抬料,挣得少又累人,料上慢了还得被大工子喝斥。兰忠诚因为他老子的缘故,一般没人难为他,大柱就不同了,谁有气都会往他身上撒,不过他也不恼,只是尽量干快点,实在撵不上趟儿就呲着大黄牙一乐,拿他也没办法。
说起大柱,村里的男人怕只有眼红的份儿,真正是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快当爹了!自结婚当夜被漂亮媳妇约法三章,二年没能圆房,直至做到了讲卫生、懂礼貌、能挣钱,媳妇才勉强让进了被窝,好滋味尝了还不到一个月,被他爹和二叔又赶去了东北挣钱,这不,夏收才过,收到他爹的口信,让好好干活挣钱,他媳妇害喜了,家里要添张吃饭的嘴啦。
包产到户后,与华夏大地千千万万的村庄一样,下河湾村的人也都逐渐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大伙都发现钱不够用了,因为要买的新东西越来越多,尤其是村里通电以后,自行车、缝纫机、钟表老三件自不必说,收录机、电视机、摩托车新三件又悄然兴起。大件之外,那些小玩意儿也不少花钱,比如男人的过滤嘴香烟和啤酒,女人的雪花膏和洗发水,地里用的农药化肥,家里用的香皂洗衣粉等等,光靠卖公粮那点钱远远不够。于是有富余劳力的家庭,不愿外出打工的,就得搞副业,多数人不会算计,一头扎到养殖上,什么养猪养鸡养鱼养蚕等等,五花八门,你想想,这些活计哪个不会,没有规模没有销路如何能挣到钱?而有个别机灵的人,则率先建起了工厂,砖瓦窑厂、酒厂、制醋的造酱的,敢迈出第一步的人多半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成了先富起来的人。
时光易逝,转眼到了金秋十月,京城这段时间热闹非凡,建国四十周年大庆,首都各届群众或自发、或由单位组织举行了盛大的联欢活动,春妮作为省级三好学生和五星级少先队员代表,当着镜头向全国人民展示了武术表演,还登上万安门城楼接受领袖的接见呢!她不光学习成绩好、擅长武术,还精通美术、书法、笛子独奏等等,是学校里的头号小明星呢。十一这天下午,春妮演出结束后,从天安门回到了位于海淀五道口的家中。
这是梁永泰返京后用GWY补发的工资买下的一处老式四合院,在清华大学旁边,安静幽雅,花木扶疏,自在此住下后,梁永泰深居简出,单位和协会有不得不去的活动去应应卯外,就在家莳花喂鸟,研究内家功夫和易经八卦。另外,和过去一样,每月只占一两卦。两年下来,自觉各方面都有进益。
“爷爷,这天都凉了,你啥时去看山哥呀,现在已经第三年了,您说山哥他会不会已经出来了呢?”
梁永泰摘下眼镜,手里两颗狮子头核桃缓缓地转着,“回来啦,饿不?三姐儿,给小妮拿点吃的来!”
“唉呀我不饿,爷爷,你听我说话了吗?”春妮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爷爷,又伸手阻止了爷爷老家来京帮工的本家梁三姐。
“傻丫头,爷爷怎么会不记得,别嚷嚷,给人听了去!三个月前也就是七月初,爷爷占了一卦,得了‘霜雪渐融冰未消,见天尚有一尺遥’的卦辞,当时我很高兴,阿山是两整年前的7月30号(实际是29号)失踪的,这一尺大概是指一年吧?于是我在7月25日又占了一卦,卦辞却是:故人南下经何处,扬州过去是瓜洲,小注是:前期不误,后事不期。”
“那是啥意思?”
“我也有些疑惑,意思大概是云山出来后却往南方去了。这个小注我反复推敲了很久,是三年的期限不会错,三年后阿山应该是走出原来的困境了,但是又有了点新麻烦,而这新麻烦什么时候解决没有期限或者是不需要预期,完全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所以他应该还没出山。”
“爷爷,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懂,山哥到底出没出来,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爷爷~~”春妮像扭股儿糖一样缠着爷爷的胳膊撒娇。
“小妮呀,你玉柱叔8月1号就去过云崖山了,也去了并入下河湾的云崖村,没有阿山的消息,那里的人现在忙得不得了,都快忘记我们曾经在那里住过的事啦!你玉柱叔在桃花涧附近转了两天,回来说经过当地政府两年的努力,桃花溪被疏浚的差不多了,包括下游的桃花河都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这两年也没再走过泥石流。云崖村空了,除了更破更旧也没多大变化。没发现一丝阿山出现过的迹象,倒是又碰到了那个你熟悉的家伙,猜猜是谁?”梁永泰一开始还一脸严肃,说到后来就又诙谐起来。
“大黄?是大黄!天哪,它还活着!那玉柱叔把它带出来了吗?爷爷你带我去看看它好吗?”春妮或许已经习惯了每次打听山哥都得不到好消息的结果,她成功地被爷爷把注意力转到了大黄身上。
“是大黄。你玉柱叔虽然认出了它,不过大黄却不认识玉柱,远远地凶了他一会后,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至于你山哥,他一定还在努力,要么是在练功积攒力量,要么是在寻找出口。你别着急,要像大黄一样对你山哥有信心,他不仅聪明勤奋,而且勇敢坚强,两年多都过去了,再等十个月!爷爷的卦灵着哩,他没事的。这段时间你排练忙,三姐儿又才到不久,我怕她照顾不好你,就没有去兰陵。等过一阵子,你不忙了,三姐儿也熟悉这里了,爷爷还要去桃花涧,保管给小妮带来阿山的好消息!”梁永泰笑容可掬地向春妮承诺着。
“谢谢爷爷,我去给你打酒去!”春妮亲了爷爷一口就小跑着去找三姐儿了。
梁永泰在在气功协会还担着副会长的名头——有份不菲的经费呢,他工资不低,不过仍在拼命攒钱,没错,为云山和春妮攒钱。春妮是他在算卦的路上捡的,跟儿子梁兵没见过面呢,云鹤年补发的薪资只有直系亲属可领,旁人领不出来,再说组织上已经派人去寻找云老头的下落了,若是确定无法找到,平反后的相关待遇怕是要取消。所以他也得给阿山准备些钱,娶妻生子用的着、生意买卖也用得着。如今他算卦老贵了,不过服务对象也不是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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