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封建的朝代下,过于超前的观念会触及他人利益,招来的可能是祸事,而非是过远大的前途,而魏韦,不正是最好的反面例子吗?
所以,凌不语从小就知道一定要沉下心来,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
在没有把握以前,少暴露自己的优势,一步,一步来。
均田是他冒的第一个风险。
均田制来自唐代,出自唐太宗李世民,凌不语承认,自己的确是拿来主义,因为均田符合当下元昌国的背景,他在参加殿试以前把脉过端木崇的脉,算是投其所好。
端木崇是有意向动土地制,他曾借着天灾人祸之时从权贵手中剥出近两成的土地分配给农民,算是试点,虽仅两成,但在元昌国,已经是极大的一步。
且能在做了以后没让这些权贵反弹,便是莫大的成功。
基于这一点,凌不语推测出端木崇肯定有土改的打算,只是碍于情势不得不暂时隐忍。
土改以后随之而来的还有税改,将是更大的变动,端木崇可以说是极为理智了。
他才敢在策论中提到均田制,将土地按照地理位置、人口等因素进行分配,确保分配的面积相等或数量合理,或是像南北朝那样按男女分配。
在南北朝时期,北魏就施行授民以田,15岁以上的男子授田40亩,女子20亩,除此之外北魏政府还给予桑田,种植三年以后就可以变为世业田,可以传承给后代继续耕种。
凌不语将这些全部写入策论,大胆了一把,结果他押中了,端木崇指他为状元!
“其实就算曹陆不拦你的路,你真进了翰林院也难以为继,迟早要被清理掉。”
端木崇说道:“你所论述为世家大族不容,考官可都见过你的文章,不是夸夸其谈,你所表述竟是要动真格的一般,岂能不让人忌讳。”
“不过有些人尚未动,却让曹陆为了姻亲利益将你拉下马,朕尚在想如何保全你,成了。”
“你不入朝堂,于你,于朕都是件好事。”
“贵族婚事里面的玄机大了去了,若是能合理妥当地处置,能影响朝堂格局,朕思来想去,先推你入官媒所,其后再做打算。”
端木崇突然话锋一转:“朕也知道你们在抱团取暖。”
哗啦一声,凌不语脑子里巨响,但随即释然,李拜等人在此处暗中集会都能被龙卫发现,自己被皇帝关注,定会将自己的底细查清楚,凌家背后的事情还有什么查不到的。
他们一直在盛京城活动,更是在皇城脚下,想查,容易。
否则也不会有山高皇帝远这句话了。
“陛下,虽时隔六十年,先皇与先祖父都不在人世,但罪臣之后四个字犹如我们身上的紧箍咒,紧得我们喘不过来气,小民还好,小民的父亲与祖父的经历更深。”
“当年曾经一起起事的罪臣之后都度过很长一段煎熬的日子,除却彼此,无人敢接近。”
“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得不走向彼此抱团取暖,在这世道谋一条生路,小民得中状元,曾让他们燃起过信心,或可以扔掉这道身份好好地与这个世道融合,可惜……”
“若说没受打击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他们也有自己的生路,或从军,或经商,或教书育人,或是摆摊做点小买卖,也有租了大人们的职田好好种地的。”
“虽托先皇仁慈保有我们的良籍,但为了生存也不得不从事与过往身份不同的行当!”
“抱团取暖是不假,但也有走散之人,不少人远走他乡谋生存,告别盛京,”凌不语说道:“但无论是否身在盛京城,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能重振门楣。”
“包括小民在内也是如此,科举为陛下看中,成为当朝筛选人才的重要手段,小民便潜心苦读,无非是想一朝进入朝堂,重新振作凌家,至于如今这结果,时也,命也。”
“小民只幸依旧为陛下看中,仍能在朝堂之外替陛下分忧效劳,请陛下放心,官媒所该怎么说媒,小民心中有数。”
皇权之下,威慑力无形,凌不语背上一层薄汗,既是被查过,不如坦然对待。
端木崇缓缓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一边的令明更是面无表情,比那柳韶峰身上的肃杀之气更重,这一君一从两人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
凌不语运着内息,呼吸不见急促,表情更是从容,身体不见半分颤动。
端木崇终于笑了:“凌不语,你是聪明人,朕就喜欢聪明又识趣的人,是以,你过关了。”
凌不语并未如释重负,这仅是开始罢了,他主动说出当初罪臣之后的实况,只是博取了端木崇的初步信任,日子还长着呢。
他没有谢恩,只是保持刚才的情态,反问道:“小民有一事不懂。”
“你说。”
“太上皇。”
亲眼见过那场修罗场,太上皇既然不肯真正放权,为何当年正值壮年却要传位于太子,又在太子登基后搞出这种种,弄得新君与老君不和,朝堂分裂?
今天,他势必要填充这片认知空白。
“你那日在西行宫里瞧出来了。”端木崇淡淡地说道:“朕并非太上皇第一个孩子,在朕未出生前,先有端王,而朕要晚一步出生,是嫡子,并非长子。”
凌不语还没品出味道,端木崇又问道:“你看太上皇后如何?”
“恕小民冒昧直言——太上皇后保养得宜,虽有生育,但依旧姿容卓绝,远在寻常夫人之上。”凌不语说道:“虽为太上皇后,若说比未出阁的千金也不逊色。”
令明嘴角轻抽,不愧是状元郎,拍起马屁来也是卓绝,不过,他所言倒是真的。
但凡见过太上皇后的人都会惊异于她的气质容貌,但她令人折服的点并非如此。
“朕的母后并非太上皇元后。”端木崇说道:“早年太上皇曾经有过皇后,但内中牵涉旧事,不过六年时间就宣告其薨逝,且死后被贬,不得以皇后身份葬入皇陵。”
这件事情曾经轰动一时,但当年凌不语年纪不小,只是隐约听说。
“端王正是元后之子,本是嫡子,后因生母被贬,成为庶子,太上皇后其后被选为后,力压原来宫中的一列妃嫔成为后宫之主,这才诞下朕,是以朕与端王的关系颇为微妙。”
一个原本是得天独厚的真正嫡长子,于长,于嫡,占尽先机,可惜一朝尽毁。
而端木崇后来居上,一跃成为嫡子,端王内心可想而知。
但他的生母及外家犯下大忌,在地方拥兵自重,惹恼了太上皇,不得不咽下苦果。
至于那位在后位六年就匆忙离世的元后死因也并非病逝,而是自缢,算是用自己的命保了端王一命,无论如何,太上皇当年的后位空悬。
那可是让多少权贵女儿觊觎的位置,也是原本就入宫有了封号的妃嫔们心心念念之位。
位列四妃者更是妄想踏到那至高的一步,女人和男人在权势上的渴求也是一样。
谁也没有想到,太上皇没有在入宫的嫔妃中选中一位,反而迎娶了一位极为年轻的皇后——苏家女苏澜,当年年仅十五岁,而太上皇当年已经二十六岁,年长皇后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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