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时聂大人使用马匹乃是府中家养多年的老马,聂家的伺马人从未更换过,乃是老奴,并没有陷害聂大人的动机,据其说,夜间也并未发现异常,或是其不曾被惊动。”
“臣自然不敢相信,派人查了这马奴及聂府能接触到马匹之人最近的往来及开销,发现均无异常,聂家奴仆不多,均是老实本份之人,且大多受过聂大人恩惠,不像会背主。”
“如今线索卡在李府便断了去处,最近迟迟没有进展……还请陛下恕罪!”
查无可查,探无可探!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更多科技技术力量的加持下的朝代,想要查案谈何容易?
如果没有猜错,帮着皇帝干这件事情的是龙卫,来无影、去无踪的龙卫怎会留下痕迹?
柳韶峰陈述完毕,跪在原地未动。
端木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冷眼看着李拜在一边冷汗直流。
线索到了李府便中断,而李府的确少了两盒辣椒碱,这事是很难说清楚了。
“依柳爱卿看,此事该如何决断?”端木崇问道。
柳韶峰汗毛竖起,几乎是一瞬便脱口而出:“臣以为此事应到此为止,既无实证,无从定论,李大人又是两朝首辅,功绩无数,此事不妨轻拿轻放,就此了结!”
李拜还的心是提到嗓子眼又落回到肚子里,只是对柳韶峰这态度有些不解,就这样?
按理说他应该庆幸才对,但不知怎么地,心就是不踏实!
“轻拿轻放……”端木崇依旧转动着扳指,好像转得越快,他心里越有定数,他突然看向太上皇:“太上皇以为呢?”
“不妨听大理寺卿的,虽说让聂正受了些苦头,但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哪方都不好。“太上皇赶紧说道:“如今首辅空缺,不妨想想提拔何人才好,内阁不可无首。”
李拜心头本来松快,此时一听,腰间一松,看来官复原职无望,太上皇也已经放弃!
虽是不再深查,看似放他一马,但也同时宣告他这首辅之位是彻底扔出去了!
说一千,道一万,当初是自己高估了对时局的掌控,低估了陛下的魄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威,也仗着有太上皇的支持肆意妄为,如今终咽下苦果!
直到现在,李拜才承认自己棋差一招,但到底谁会这般陷害自己,府上的两盒辣椒碱是何时丢失,又是何人作怪?
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全身轻颤不止,终是压下心头狂悸,埋首道:“陛下……”
“罢了,太上皇与柳爱卿说得对,此事再往下查也不妥,柳爱卿看着办吧。”端木崇懒洋洋地说道:“李大人虽然致仕,但还是贵妃生父,也要顾及这一层。”
“臣定当谨慎处置。”柳韶峰忙道。
李拜却听出弦外之音,如今他致仕成了定局,而女儿却还在宫中,荣辱全在皇帝一念间。
他若不生事,贵妃无碍,他若生事,由贵妃起,再治贵妃娘家!
李拜全身抖瑟,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这盘棋,是他输了!
原本第二方案是向陛下推举下任首辅之人,此番被这样敲打,哪里还能再开口?
唯愿太上皇能发力,让李党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李拜,端木崇语气才轻快些:“原本是件喜事,倒是让此事打了岔,四弟放心,绝误不了你的人生大事,凌不语?”
“小民在,今日已晚,明日便去聂府问名,断不会耽误王爷喜事。”
“好,就这样罢。”端木崇起身道:“不再打扰太上皇与太上皇后清静,朕等先告辞。”
太上皇面色辨不出喜怒,看似平静地挥手,倒是太上皇后的兴致不错,径自起身相送,倒像个寻常母亲,送走众人后,她才折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太上皇:“李拜是个蠢货。”
太上皇的脸色憋得像猪肝,太上皇后偏不怕忤逆他,挑起一抹笑:“自作聪明得很。”
这次让皇儿抓了他马脚,顺势将他拉下马,能怨谁呢?
端木崇回宫,柳韶峰和凌不语相约出宫,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出宫门,柳韶峰才正色道:“多谢状元郎提点,陛下满意,本官这也能落心。”
“是大人聪敏。”凌不语道:“能临场悟到君心,令小民佩服。”
轻拿轻放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也是柳韶峰在百般思索后得出的结果,并非临时起意。
恐怕在知道皇帝要做什么后,他就在苦思冥想怎么料理此事,事情该往哪个方向走。
事实证明柳韶峰的确有几把刷子,精确地猜到皇帝的打算,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柳韶峰此人看着冰冷,心思滚烫,凌不语回答淡然又从容,他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状元郎不觉得自己可惜吗?被有心之人阻拦在朝堂之外。”
“若说没有半分不忿倒也是虚伪,但如今看来,小民觉得也不错,若真进了翰林院,不过是苦捱,哪有机会与陛下如此亲近?更不可能与大人相识。”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凌不语看向紫宸殿的方向,悠然道:“一切为时过早。”
柳韶峰心中微定,品出些不一样的意味。
的确,如若凌不语进入翰林院,顶多是一个小小的编修,上面还有一群身世挑不出毛病的权贵之子,纵有一身才华和抱负也使不出来,更别提能轻易面圣。
路有千千万,他倒是觉得能杀出一条来就不错,凌不语此人说不定有极大的造化。
“本官坐等着状元郎的大造化,”柳韶峰说道。
“大人说笑了,但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将此事盖棺定论,”凌不语小声说道:“这最后一步棋并不好走,真要大事化无,恐怕难如陛下所愿。”
“状元郎果然不同凡响。”柳韶峰叹道:“若是大事化无,前首辅大人岂不是还有风浪?”
既要轻拿轻放,也不能真正消散于无形,这凌不语的心窍果然玲珑!
凌不语只是想到自己差点坏事,若是最终结果不如皇帝所愿,难保不会想到他横插一杠子险些坏事的过往,所谓伴君如伴虎,帝心难测,让皇帝如愿最紧要。
两人出宫各自分开,夜幕来临,官媒所是不用回了。
凌不语回到家中,凌长河正对着一盘子点心眉开眼笑,见到他回来,招手道:“听说你把对门的宅子卖掉了,今个一对祖孙过来看宅子,顺便给邻居们送了礼,瞧瞧这礼数。”
盘子里的点心是红豆糕,看着就绵软,且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小巧又精致。
点心没有外带的油纸,不像是点心铺子出品。
“是那个乖巧的小姑娘亲手做的,瞧瞧这手艺,人长得美,嘴巴又甜,一笑还有一对小梨涡,欸,我也不是没有孙女,怎么就没一个长成这姑娘的模样?”
“祖父,她就是魏韦之外孙女,那位老夫人正是魏韦的原配夫人谢氏。”凌不语说道。
凌长河的笑凝在嘴边,哎呦一声:“那可惜了,魏韦还敌不过咱们老祖宗,当年起码运气好,赶上新帝登基保了一命,魏韦倒好,以死明志。”
“孙子倒觉得魏大人以死明志是明智之举,他若不自裁也难保命,若是安心任由那些人纵他上黄泉路,声名尽毁,家人再难翻身,不如一死为自己及家人搏个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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