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可惜后来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再去嘲讽他，他就反过来要我去找个女朋友，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
　　“听起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白羽涅语气有些感慨。
　　“关系还行吧。”齐愿面露回忆，“最早是我父母死的时候，他就开始往我家跑，后来学校里有一群不良少年霸凌我也是他帮我解决的，不过之后我想去报复回来的时候，他却死命拦着我，就因为这事他在我耳朵旁唠叨了整整四天，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那么你放弃了吗？”

　　“当然没有。”齐愿得意地笑了。
　　“我表面上同意，然后在一天晚上李树不在的时候去了那几个学生家里，然后——狠狠砸了他们家的玻璃！”齐愿很自豪地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白羽涅安静地听着。
　　“当然还有最神奇的，他觉得我父母不该死，哈哈，多奇怪，我的父母在有钱之后就开始吃喝嫖赌全沾，酗酒开车还撞死了那么多人，我这个当儿子的都觉得他们该死，但李叔他却不觉得，就因为他是刑警。
　　他跟我说很多人都不该死，他们或许有人需要得到惩罚，或许有人也不那么无辜，或许有些人仍在背负罪孽，但他们没有一个是应该就这么死掉的，就像我的父母不该死，被他们撞死的人不该死，警局里的人不该死，以及……”
　　他伸手指了指地下，语气平静却又仿佛带着疯狂，“这栋楼里的人不该死！”

　　“所以我真的很想去做些什么，真的很想。”他语气轻微。
　　耳麦里只有空洞的沉默。
　　沉默里，齐愿笑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刚才那段话肯定很中二吧，很逞英雄吧。”
　　“不。”白羽涅的声音传来，“一点也不。”她语气认真又平静。
　　“那个……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告诉李叔啊。”

　　“那我要再问你一次，齐愿，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是的，当然。”他轻声回应，如此的坚定。
　　然后……
　　滴——
　　有什么声音自耳边传来，齐愿一下瞪大眼睛，这声音他有些熟悉。
　　“我已经录音了。”
　　那是录音机录音完毕的提示音。
　　“你的行动我允许了，如果你这次不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在你葬礼上放一遍，让李树也好好听听。”
　　耳麦中传来魔鬼的低语。
　　商贸大厦60层。
　　这里并不是办公区，甚至没有装修，因此无人前来，但今天不同，这里迎来了两个不是人的。
　　就这层楼的最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祭台，而那个小盒子此刻正放置在祭台之上，盒口打开，灰质的烟雾缓缓飘荡。而一旁的影魔正拿着仪式刀在祭台周围刻画着什么。
　　小丑在一旁冷眼看着，露出嗜血的笑容，“你之前还说我莽撞，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区区一个影魔，就敢在社保局眼皮底子下策划这么一场闹剧？”
　　“要不是缺了你那一半，我何至于铤而走险！”被小丑奚落的影魔语气愤怒。

　　“那你不怕社保局的人到了？”
　　“来了更好不是吗？”那个影魔甚至头也没抬，理所当然地开口，“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魔女的遗蜕，总要有人帮我们拖住暂时复苏的魔女不是吗？如果他们不来，难不成你上吗？”
　　小丑冷哼一声，眼神更加狠厉。
　　“那他们要是在仪式之前来呢？”

　　“那你就去挡住他们！别忘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像是被问烦了，影魔冲着小丑怒吼。
　　小丑没有回话，表情越加阴冷，但影魔依旧不为所动，继续低下头进行着准备。
　　“喂，新来的，别偷懒，把这些货运到59层。”一边的工头吆五喝六的对着齐愿说着，手里还推着一个被箱子堆满的小推车，似乎装着什么建筑材料，看起来就分外沉重，一走起来那四个轮子都在打颤。
　　刚跟白羽涅通过话的齐愿还没回过神，就被身后工头的吆喝吓了一跳。
　　“你小子怎么了？做亏心事了？”工头看着一脸心虚的齐愿摩挲着下巴道。
　　“没，没有，怎么会呢，送到59层对吧，没问题。”齐愿立马满脸堆笑地接过小推车，生怕被工头看出自己是冒充的。
　　于是一路上齐愿推着载满货物的推车，然后跟着的工头在一边喋喋不休。
　　“老陈也真是的，找了新人也不提前说一声，而且还找了你这么个身板的，真的能干的来这活吗？”他挥舞着自己看起来能一拳撩到三个齐愿的粗壮胳膊。
　　齐愿听得直冒冷汗，他可不是什么老陈介绍来的，只是因为在换衣间看到了写有老陈名字的柜子，所以扯了这个谎。
　　似乎是不满于自己的强壮被忽视，他又用手拍着齐愿的后背，“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来着了？”说着他就朝着齐愿胸前的工牌看去。
　　完蛋，忘了把工牌收回去了！齐愿一惊，下意识就要收回工牌。

　　但工头速度更快，一把就抓过，仔细端详，看着上面53岁的年龄以及头发花白的照片，一时陷入沉默。
　　“这照片是你吗？”
　　“额，是我。”
　　“是吗？”

　　“那时候我还很瘦。”
　　迎来的只有工头的再次沉默。
　　“真的，不骗你，其实我已经53了，真人就长这样，就是照片显老而已”
　　“那你这头发？”
　　“刚染的，显年轻。”
　　“你骗鬼呢！这他妈根本就不是——”
　　啪——
　　工头咆哮之际，没绑紧的手枪从齐愿怀里滑落，掉在地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现场一时无言，工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激动的话语顿时卡壳。
　　“给亲戚孩子买的模型枪。”齐愿面无表情地捡起重新塞回怀里。
　　“啊啊，哈……哈哈，是这样啊。”

　　啪——
　　又是一声轻响，这回是多余的弹夹，黄澄澄的子丨弹丨在弹夹里闪着光芒。
　　又是面无表情地捡起，“这是配套地模型弹夹。”
　　工头没有说话，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直至目送齐愿登上电梯，工头都没敢再说一句话，只是在电梯关闭的瞬间，他看见工头飞快掏出了手机。
　　这都什么事啊，就交给白羽涅去头疼吧，齐愿在心里向着白羽涅赔罪，然后漠然看着电梯面板上上升的楼层，他已经上上下跑了很多楼层里，但都没有收获。
　　59层。

　　这是已经靠近了顶层的楼层
　　滴——
　　随着一声铃响，电梯到了，而后电梯门缓慢打开
　　缓了缓心情，齐愿迈出沉重的步伐，每一层都可能是小丑他们潜伏的楼层，他甚至觉得电梯门口好像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只等自己进入，然后就一哄而上把自己剁成肉酱。
　　有时候他也感觉想象力丰富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推车推出，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出了电梯门就是一片办公区，一个一个被隔板隔开的工位，劳碌的上班族们在这里穿梭奔忙。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堪称人声鼎沸。
　　很多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飞快在键盘上舞动，劈里啪啦神情专注，俨然一副认真的样子，还有人带着耳机表情肃穆，大声怒吼，一看就是在认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