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兰溪没有直接回应。
而是悠然地绕过脚下的狼藉,来到贵妃榻前,手指掠过绣毯上的斑斑血迹,沾了一点,轻轻一捻。
恩。
色艳。发干。发硬。
这是鸡血。
人血,尤其是女子的血,都是偏暗,偏粘稠的。
兰溪想起刚才小宫女端的那盆血水,心头微微计算了一下血量……
大概,杀了三只老母鸡。
再加上中间运输的损耗……今日御膳房,起码少了五只鸡。
不过,这是待会儿要查的东西了。
现在嘛……
兰溪挑眉,再次确认,“你真的怀孕两个月了?”
玉媚儿将侧脸埋在萧烨怀中,带着哭腔的哽咽之音,落入耳中,好不可怜。
“谯太医是太医院院首,怎会诊错……”
玉媚儿委屈极了。
兰溪见状,手指轻敲桌面。
“那就奇怪了。”
“先帝是八月十九甍逝,如今是十一月初七,既然腹中胎儿已有两月,说明这孩子,是在九月初七之前怀上的……”
“九月初七啊……本宫记性不错的话,自八月十九到九月三十,整整四十九天,先帝的遗体一直放在太和殿吧?陛下身为新帝,夜夜都宿在太和殿守灵……你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兰溪凤眸微挑,淡淡的扫来,眼角眉梢,带着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态。
“大安朝刑典第一条,便是国有重丧,百姓三月不得典乐嫁娶,皇室半年不得纵欲饮酒行淫……”
“先帝在太和殿尸骨未寒,你便勾引陛下和你行敦伦之事……还不知检点怀了胎儿……国法家规……你玉媚儿是半点都不放在眼里啊!”
“若本宫早知你怀孕,哪用等到今日让你自然流产?早让侍卫将你这个不顾礼义廉耻,不守祖宗法纪的娼妇给乱棍打死了!”
兰溪眸光流转,直刺在玉媚儿那苍白而惊恐的脸上。
冷声道“所以,本宫再问你一次——”
“玉氏!你可知罪?!”
玉媚儿如坠冰窟。
瘫在萧烨怀中,眼底尽是懊恼。
她……怎么把国丧之事给忽略了!
为先帝守灵的那些日子,萧烨确实忍不住,多次宠幸她。
但顾及着祖宗规矩,结束之后,都会按时喝下避子汤……
她没有怀孕,三天前还来了月事。
只是昨日在芝兰殿太过狼狈,再加上前朝之事,她看着阿烨烦躁的样子,心中担忧,一时冲动便有了今日的算计,想着能给兰溪一个教训。
没想到会被兰溪反咬一口!
若怀孕之事成真,前朝后宫……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只怕朝臣和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她喷死!
“陛下……”
玉媚儿面色惨白,求助地看着萧烨,“妾身……妾身没有怀孕!今日只是来了月事……”
只有将今日之事死死瞒下,她才有活路啊。
萧烨的脸色也极为难看,眉头紧皱,眼底暗芒闪烁。
既心痛于这个孩子的离世,又深恨兰溪的毒辣!
兰家之女,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沉默许久,才施舍般的,松了口“既如此,今日之事,只要你守口如瓶,朕便不与你计较了。”
语罢,便要带玉媚儿离开。
啪!
一顶凤冠滚落在地,堵住他的去路。
兰溪扔的。
她讥诮地看着这对撒了欢就滚的畜生
,挑眉,“怎么?这就走了?可有问过本宫的意见吗?”
萧烨恼怒不已,“兰氏,今日本就是你谋害皇嗣在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陛下身为四海之主,讲话可要注意分寸。”
兰溪鄙夷的眼神扫过他和玉媚儿,“玉贵妃刚才不是说了?哪有什么皇嗣!她只是来了月事!来个月事而已……却大张旗鼓闹到本宫的芝兰殿,污蔑本宫谋害皇嗣心思恶毒……昨日如此,今日又是如此!当我这个皇后好欺负是吗?!”
“你到底要如何?”萧烨警告道“兰溪,朕劝你最好息事宁人。”
兰溪冷笑,“本宫要如何?自然将今日之事,汇报给皇室宗亲,让宗族的那些长辈们评判下,你怀里这个女人有没有资格……继续坐这贵妃的位置!”
“你疯了?!”萧烨勃然大怒。
宗族里全是一群老古董,辈分又奇高,他这个皇帝见了都得低三下四的讨好。
若让他们知道媚儿怀孕之事,只怕……不仅媚儿会被处死……他这个皇位都要有动荡!
想到这儿,萧烨看兰溪的眼神,带着难掩的嫌恶,“此事捅出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朕被拖下皇位,你觉得你这个皇后还当得了?”
兰溪摇头,笑了。
认真地为他解释,“陛下这话就错了。您没了这皇位便什么都不是了,可本宫不一样啊。本宫同你和离之后,回到兰家,仍是兰家的姑奶奶,只要想再嫁,满京的权贵们能把兰家的门槛踏破。”
“别把你……和你怀里这个小可怜……跟本宫相提并论。”
“你们?”
“不配。”
萧烨气得眼前一黑,恨意从牙缝中挤出。
“兰溪,你在找死。”
兰溪笑而不语。
现在,有死亡风险的可不是她。
看着面无血色的玉媚儿,兰溪憋在心口的那股气,终于散了。
演了一上午的戏,最后演到自己头上的感觉如何?不叫嚣了?安分了?
早这样老老实实的不行吗?
兰溪悠然的坐定,在萧烨杀人般的眼神中,缓缓道“想让本宫闭嘴……第一,玉氏贬为答应;第二,内务司里你的人都滚蛋,宫务全交到本宫手上;第三么,本宫的妹妹缺个郡主的封号,十日内你的圣旨送到兰府,今日之事本宫便不再追究。”
兰溪说出第一个条件时,萧烨已濒至暴怒。
三个条件说完,他看兰溪的眼神如看一个疯子。
“痴人说梦!你当朕是你的许愿池吗?”
兰溪挑眉,颇为惊讶,“原来你这么想当王八?”
“兰溪!”萧烨咬牙切齿,“除了第二条,剩下两条免谈!”
“腮雪!送客!”
兰溪端起冷掉的茶盏,微微一抬,“陛下既然不愿意,那便等着三日后宗人府上门讨教吧。”
“至于你。”
兰溪瞥了眼在萧烨怀中装死的玉媚儿,“好好享受生命最后的三天时光,下辈子投个好胎。”
“兰溪!”萧烨暴怒,还要再说——
腮雪已提着裙子进来,对萧烨恭敬地俯身,“陛下,您请——”
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萧烨怒到极致,指了指腮雪,又指了指兰溪,“刁奴……恶主!朕当初怎么看上你这个毒妇的!”
兰溪莞尔一笑,“陛下您瞎了眼呗。”
“你!”
萧烨恨急,“你给朕等着。”
语罢,抱着玉媚儿夺门而出。
萧烨走后,腮雪一边收拾屋内的碎瓷片,一边担忧道“主子,要不将今日之事,告诉老爷吧?万一陛下真的生气,老爷在前朝,也能为您挡去一二。”
“不必。”
兰溪转身,写了张礼单,递给腮雪,“这上面的几位,都是萧氏宗族里身份最高的宗妇,你去备上厚礼,挑个人多热闹的时候送上门,连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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