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听的陈国兴在市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可看这个架势,徐怀义却也这里备着一手,到底能看出来,徐怀义对章书记的喜好下了功夫,显得比木讷的陈国兴会来事。徐怀义给章书记神采飞扬的介绍着徐朝德家的情况。温言奇琢磨着,徐怀义这个人倒是聪明的了得,但有时又显得过于聪明。这种人让你觉得细心无处不在,仿佛能洞穿你的心思,有时又觉得可怕。
不一会功夫饭菜就已经上齐,有鸡有羊,满满一桌子。章书记看了满桌饭菜,问徐怀义怎么搞的这么复杂?
徐怀义却说,“章书记,别看是农村,按我叔的条件,想吃个粗茶淡饭也是困难哩,平常我来走亲戚,都是这样上的,而且这都是自己家养的,更何况章书记来。”
“再说,到这里来不算是工作餐,到算是替我走亲戚了,章书记进来时看见路边停的小车吗?那是我叔去年买的哩,我当个市长还买不起小车呢。吃不穷。”
章书记倒不在较真,说了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坐了主位,招呼着徐朝德坐在旁边。徐怀义又说:“章书记先动筷,我看看我婶炒菜”。
温言奇忙起身让徐怀义坐下。徐怀义便说:“秘书长不知道哩,我得去嘱咐一下,我叔家口味重,炒菜多半是辣的要命,得看着少放,太辣了肠胃不好”。
徐怀义回来的时候,手里提溜了个茶壶,对章书记说:“章书记,中午喝点吧?”
“不喝了,下午还要参观”。章书记应道。
徐怀义却指着茶壶说,“章书记,这又不是茅台五粮液的,是这里农村自己酿的散酒,纯粮食的,又泡了中药,度数不高,强身健体,不耽误工作。”
章书记好酒,听徐怀义这样一说,有些动心,“自己酿的散酒?那就少来点。”
徐怀义赶紧拿了新茶杯,每人斟满一杯。
章书记便说,“不是说少来点嘛,怎么整了茶杯?”
徐怀义嘿嘿笑着,说道:“章书记不知,我刚才就找了,我叔家里没有小酒杯。少安镇这个地方,原来酒风剽悍,菜上齐了,不让动筷,三茶杯下去,才让吃个凉菜,如今收敛了些,可以边吃边喝,却仍是不用酒杯。”
“哦?还有这么个规矩,那酒量小的岂不是饿了肚子?”章书记笑问道。
“是啊,章书记。我们原来来少安镇,都是提前吃了饭才敢上桌,要不然,几圈下来,都不知道上的什么菜,什么味?看着杀猪宰羊的,一口没捞着!”徐怀义答道。
徐朝德嘿嘿笑笑,“怀义说的是,如今外来的人多了,改了许多了,也是怕把人家喝出事。”
“这个徐市长说的倒是真的,两年前我来文州,到少安镇几次都是直着进来,扶着出去的。”陈国兴插话道。
温言奇倒是愣了一下,自从进了徐朝德家,陈国兴一言不发,只是陪着干笑,如今冷不丁说了一句话,搞的温言奇才发现原来陈国兴也在这里。
章书记端起茶杯,“既然是徐市长叔叔家,那我们就不见外了,先敬老徐,说罢泯了一口,咂吧一下嘴,对徐怀义说道,嗯……倒是很顺口。”
温言奇学着章书记的样子也小抿一口,也觉得不像别的白酒那样辣,酒味显得很淡,咂吧了一下嘴,便皱起了眉头,觉出一股涩味,到底是酒,哪有好喝的?
徐怀义拉着老徐道,“章书记远道而来,我和我叔叔着实高兴,不说别的,先谢谢章书记!”,说罢竟一饮而尽。徐朝德喝完用手抹了嘴,没事人似得,仍旧笑笑。
章书记看着,“慢点喝,慢点喝。不是说都改了嘛?我看这也没改多少!”
徐怀义道,“第一杯嘛,我叔尽的地主之谊,我算半个地主,章书记随意。”
章书记只笑不语。
章书记给徐朝德夹了菜,问道:“老徐生活怎么样?”
徐朝德像是不知道怎么说,看了看徐怀义,徐怀义笑道:“章书记怎么问你就怎么说,你看我,我也不知道,又没分我钱,问你借你也不给!”
徐朝德憨憨的笑笑,对章书记说:“家里的地都承包出去了,有几个大棚,冬天种点蔬菜拿去市里卖,生活还过得去。”
“那夏天呢?”章书记又问。
“家里原来有个大马力拖拉机,去年又买了个收割机,夏天和儿子在附近几个镇找活干,倒也闲不下来。”
“哦!那这样算下来,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大概十三四万的样子吧。”
“那可以啊,比我强的多啊”,章书记伸出手算着,嘴里念叨着,几个大棚,拖拉机,收割机。
“老徐家里几口人?”
徐朝德应道:“五个,我和老婆子,还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的成的家,小的在家开拖拉机。”
“哦,这就很好了,那些机械都很贵吧?”
徐朝德点点头,“是贵,但国家农机都有补贴的,算上补贴,一年多一点也可以回本,就是人累些。”
章书记摆了摆手,“人不怕累,照这样的收入,累不算什么!”
徐朝德忙说:“章书记说的是,农民吃不了苦就说不过去了。”
章书记像是听了很受用,“我原来就说过,现在政策这么好,不要只盯着那几亩地,头朝黄土,背朝天,几十年还就是那样,碰上好年成,收入好些,要不然就一赔好几年。现在看看老徐,只有肯动脑筋,肯出力,日子过得就好,若是这样还过不好,说不过去嘛,是不是,啊,国兴,怀义?”
陈国兴忙说:“章书记说的是,人总看到别人家富,却没看到别人的辛苦。”
徐怀义也点头称是。
章书记心情愈好,再次端起杯,“来,为了老徐的好生活,我们干一杯,说罢,竟喝了半杯。”
温言奇依旧是抿了一口,悄悄放下杯子,看着杨立新老实喝了半杯,在桌子下拍拍杨立新的腿,杨立新看看温言奇,悄悄放下了杯子。
徐怀义趁着陈国兴给章书记敬酒的时候,端着酒杯绕过桌子凑到温言奇跟前。
“秘书长,咱俩也喝一杯”。
温言奇忙推脱道:“我们就不喝了,下午还有工作,我的酒量徐市长知道的,一闻就醉,一喝就倒。”
“不不不,听我的,今天咱俩于情于理都得喝一杯,你若真是不能喝,就随意。两年前咱是一个系统,两年后咱是一个战壕,两年前你我分隔两地,都是是章厅长的下属,两年后你我近在咫尺,仍旧是章书记的下属,这样的缘分,不喝说不过去。”徐怀义说的一愣一愣。
温言奇无奈,笑着摇摇头,“徐市长,你这话说的一愣一愣的,都快成对联了。”
“是吧,这酒好,喝了就出好词。来来来!”
温言奇不得已,拿了杯子与徐怀义碰了,徐怀义一仰脖子灌了下去,看得温言奇目瞪口呆,端着杯子不知怎么下口。
徐怀义看着开咧开了嘴,忙说:“你不用喝完,这样吧”,又拿过了烟盒,靠在茶杯旁,侧着一立,一笔划,就这么多行不?温言奇看了仍旧咂舌,可徐怀义已经豪爽的干完了一杯,紧着在旁边监督,自己再扭捏也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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