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文一直觉得嫁给雷世章是绝对正确的选择。要嫁那会,她也是十八一朵花。雷家肯出一百元的彩礼,乐得她妈问也没问就把她送出门了。
杨秀文是过来冲喜的。冲喜成功,雷家老爷子多活了一年,看见小孙子出世后才走的。
杨秀文之前顶过老爷子的工作,老爷子走后,正式工变成了临时工。至于为什么,因为杨母去厂里闹,要她把工作给大儿子。雷世章一开始就知道老爷子的工作会被砍掉,才没去顶班。何况他一个高中生,凭本事进了市机关后勤科,不香吗?干嘛惦记随时会丢掉的工作。可杨母知道。最后杨母知道是临时工,也没纠缠拍拍屁股走人。
杨秀文的临时工并不忙碌,有大把时间串门。几乎把米家巷,甚至米家巷附近几街的人,都认识了个遍。
“云清,你这胎是个女儿吧?看肚头圆滚滚的。”杨秀文抬头望向她。
“我不挑,生儿生女我都喜欢。”邹云清淡淡的说。要不是说孕妇不宜动针,她恨不得拿织毛线的针扎她。看她那破嘴,你谁啊,比B超还准。
“你们家没有重男轻女吧?我听说农村人特别看重这个,一胎一胎的生,生到儿子为止。”杨秀文颇为得意:“我上没有婆婆要赡养,下没小叔子要抚养。没什么压力。”
邹云清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杨秀文又凑近说:“云清,如果你生的是女儿,咱们就结成亲家。你看怎么样。”
邹云清笑了笑没吭声,像看白痴一样。邹云清觉得太生硬,会让人下不台。忙说:“都什么年代,还搞这些。要是生了儿子,怎么办?”
杨秀文脸上一僵,她就没想这茬,不自然的说:“那还不简单,做异姓兄弟。也行。”
邹云清心里直呵呵,算盘打的真响!给你几份染料,你要不要开染房。
晚上,邹云清就当八卦给铁建文说了。还学杨秀文那口气那表情,让铁建文发笑。
“她家儿子很优秀吗?”他问。
她想也不想的说:“没看出来。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看我们聊天。是不是觉得好笑,咱又不是很熟,上升到要结亲家了?”
铁建文也笑,只当是个闲聊,给媳妇解乏的笑资,谁也没当真。
过年了,应邹树庭的邀请,铁建文和邹云清回邹家吃除夕饭。晚饭谈不上丰盛,也有鱼有肉。有不少菜是邹云洁一大早去附近国营商店买的。那人挤人挤的场景,是去一次怕一次。大部分鱼肉苏以纯从黑市淘回来的,这份量有钱也没地方买。
饭后,外边只传来零星的炮竹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铁建文正和邹树庭谈事,邹云涛匆匆忙忙跑进书房:“姐夫,二姐要生宝宝了。”
铁建文一惊,连忙起身往外跑。邹树庭在身后说:“别焦急,稳着点!”
邹云清此时身下已淌有水渍,表情痛苦,被林方茹扶着坐下。
“建文啊,云清这是破羊水了。你快做决定,是在家生,还是去医院生。”林方茹望向铁建文,神情镇定。
铁建文上前抱起邹云清,说“去医院,妈,你派人去米家巷取生活用品,我们都收拾好了。”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这是去医院生产了。
林方茹忙唤来苏以纯,“你跟去,路上搭把手。”苏以纯应了声,抓起大衣就走。
林方茹看了看二个女儿:“你们谁去一趟米家巷?”
邹树庭正好穿衣服出来:“我去一趟。”
邹云洁上来就说:“爸,你这是什么话。女儿不用,自己一把年纪跑来跑去,像话吗?”抓过留在桌上的锁匙,就急匆匆走了。
“老头子,咱们也去,云繁,你在家看着孩子。”林方茹交待完,和邹树庭也往就近的医院赶。
待几人都赶到医院,就只见苏以纯一人。他裹着大衣,缩着脖子,正翘首以待等着众人。
“爸妈,你们也来了。”苏以纯扶着两老到避风处,才冷不丁冒了一句:“孩子生了。”
两老人“啊”了声,“生了?”这也太快了。邹家到医院,走路半个时辰。他们这才刚到,这外孙都生了。两人都十分惊诧。
“顺产?”林方茹不放心的问了句。
苏以纯也难以相信:“对,刚推进去,五分钟不到就出来。我也纳闷呢!”他可是当爸两回了,两回都折腾得人仰马翻。到二妹这跟玩似的。
“你们不是走过来的?”林方茹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苏以纯答道:“我们出了巷口,刚好遇到他们单位的车,就顺路送过来了。”
这时,骑自行车去米家巷取生活用品的邹云洁也赶到。
众人才一起赶往产科,在产科外等待的铁建文一脸喜色,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护士把换好小衣服的婴儿抱到跟前,交待几句走了。
铁建文手足无措的抱着孩子进了住院房。房内只住了邹云清一人。这会她正躺着,也没睡。精神很好,没一点憔悴样。
“建文,高兴不?”邹云清揶揄他。
“高兴。”铁建文笑得傻呼呼的,说他是大傻子,他都能承认。
“抱来我瞧瞧!”刚生下,医生告诉她,男孩。然后也没递给她看看,让她挺郁闷的。
邹云清挣扎着要起来,邹云洁上前扶一把。
铁建文打开小被子一角,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给她瞧。
邹云清顿时皱眉:“建文,是不是抱错了孩子。这谁家的,丑不拉几。”黑,那是真的黑,掉进炭灰也没这么黑。难怪护士没让她看,合着一言难尽。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有当妈的这么埋汰儿子的吗?苏以纯差点被她的直爽笑出声。铁建文脸色也不好看。
“你这孩子胡诌什么,没长开都这样。”林方茹连忙瞪了女儿一眼,大过年瞎胡咧。也不看看女婿黑成锅底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建文,你别往心里去。”
邹云清忙拉着铁建文的衣摆,“建文,我无心的。”
铁建文无奈点头,妻子性格如此跳脱,也难怪她口不择言。
邹树庭也看了几眼孩子,刚巧孩子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又闭上了,随即咧嘴哭了,声音还挺洪亮的。
“嗯,这孩子天庭饱满,会是个有福气的。声音也敞亮,应该是个爽快之人。”邹树庭如实说,又问:“你们俩给孩子起名了?”
邹云清说:“我取小名,崽崽。”
邹云洁会心一笑,没出声。小兔崽子,专气人。可不就是,崽崽!
邹树庭皱眉:“小名有什么寓意?”
邹云清说:“我们家的小崽子,叫崽崽,挺好的。”
邹树庭又看铁建文:“大名呢?”
“铁伟宁!”铁建文掷地有声的说。他终于也有儿子了。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入眠的夜晚。月亮弯弯挂在半空中,四周一片寂静。虫鸣四起,演绎着夜色四重奏。闷热的夏季,总伴着淌不尽的汗水。夜风起,透过窗户吹来,一阵的清爽。
铁家定枕着手,望着纹帐顶,一阵发呆,始作俑者铁伟宁却睡得香甜。
今晚家里闹这一出,其实是他哥铁家雄引起的。铁家雄比他大三岁,高中毕业后也一直被家里人拘在家里干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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