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铁牛说：“咱睡觉吧。”
　　铁牛又说还早呢，在村里都没那么早睡。
　　金珠说咱早点钻进被窝里还觉得暖和。
　　铁牛没办法，只好听从金珠的，不睡觉也不知道干嘛。
　　当她们钻进被窝里时，冯丽丽却又来敲门，他们倒吓了一跳，铁牛听到是丽丽的声音，喜滋滋从被窝里爬起来。

　　金珠邀请他们去她家看春晚，铁牛连忙答应，他那个村里还没有一家有电视机。
　　金珠家倒有一台，但金珠在家时，常要帮爸爸算账，还要帮妈妈做家务，她很少能跟银珠和明珠那样，一整晚守着电视。
　　他爸爸为了省电费，也只给电视剧开始时才开来看。
　　金珠和铁牛到了冯丽丽家，她家人十分热情，让茶让坐。
　　原来冯丽丽还有个读大学的弟弟，身上透着一股浓郁的书香味。
　　他热情跟金珠介绍自己，他叫冯肇飞。金珠觉得他的名字起得也奇怪。
　　但看上去他斯斯文文的，跟铁牛，李勇他们，又是不同的男生。
　　金珠心里想，还是城里多帅哥美女。冯丽丽跟家人说，金珠他们过完年要跟她去南方一起打拼。
　　丽丽母亲看着金珠频频点头，多俊俏的姑娘。
　　冯肇飞说他要给金珠画一幅画。金珠脸红了，说一个普通农村人，有什么好画呢。
　　冯丽丽母亲拿出许多糖果和饼干招呼金珠和铁牛。

　　冯肇飞问金珠喝不喝健力宝，金珠看神神秘秘样子，觉得他也太逗了，这玩意谁还没喝过呢，都把她看成是贫民窟的丫头了。
　　她只是嫁给铁牛变穷了，又不是从小挨饿过来。每年春节，他爸爸都买一箱汽水呢。
　　但金珠还是爽快答应冯肇飞，给她来一杯。冯肇飞觉得自己捡到献殷勤的机会，倒了一杯满满的饮料给金珠。
　　“要想身体好，请喝健力宝。”冯肇飞笑着说。
　　金珠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递给铁牛说，你尝一下吧。
　　冯肇飞见金珠并不怎么领他的情，脸色僵住了。冯丽丽则说弟弟怎么不倒一杯给阿牛哥。
　　冯肇飞没好气地说，他不是喝着了吗。

　　看了一会电视，金珠还是想回去睡觉了。
　　她更喜欢跟铁牛独处，在陌生人的家里，总有太多拘束，加上又是除夕夜，更不便打扰。
　　金珠和铁牛回到阁楼里，又双双钻进被窝。
　　金珠紧紧抱着铁牛，但铁牛无动于衷。

　　“怎么你今晚像块木头那样呢。”金珠问。
　　“在别人家里没啥兴趣。”铁牛说。
　　“但那么长的夜，我们干嘛呢。我想你好好抱住我，我很想家。”金珠几乎要哭出来。
　　铁牛觉得无所谓，他还觉得今年过年去年往更快乐。以前他在明叔家吃完饭，等夜深人静便溜进珍嫂子的家。
　　珍嫂子早为他留门，无非也是爬上她的床缠绵一番。
　　珍嫂子是开心得要生要死，其实铁牛早就有点腻了，但他没地方去。村里人天黑了就想到睡觉。

　　今年他溜冰，去过歌舞厅，品过洋酒，跳探戈，还有搂着大屁股女人的腰。
　　现在躺在床上，他还想着白天在歌舞厅的情景。
　　铁牛心想，他也不比城里的男人差，就今天冯丽丽主动投怀送抱，城里的女人比农村女人，更容易到手。
　　在歌舞厅，冯丽丽说她在大都市开了一家比这更大更豪华娱乐场所，整家店都是她管，每天有白花花的银钱进账。
　　当时铁牛心里一动，把这个女人搞到手，以后不怕没好日子过。
　　陆景川知道梁玉珍穿上一双回力牌鞋子，心里纳闷：究竟是谁买给她的，这个破鞋想脱胎换骨了，看我怎么教训她。
　　他吃过午饭，也不给大伙在一起打牌，悄悄尾随着梁玉珍。

　　庄稼人也就过年这几天有点空闲，有些家庭过了年初四，已到了地里清除去年留下的枯枝败叶，准备新一年的春耕了。
　　这么早开始到地里干活的家庭，一般比较贫穷，家里的猪肉勉强撑到年初四。
　　在那个年代穿上一双回力牌鞋子确实挺新鲜的。
　　陆景川看着梁玉珍上厕所，便一声不吭靠近。
　　梁玉珍正要走进去，猛然看到一个男人靠近，吓得赶紧出来。
　　“你来这干嘛？”梁玉珍问。
　　“你上厕所我也上厕所。”陆景川说。
　　“这是我家的厕所，你要上厕所去你自己家的。”梁玉珍说。

　　“让我的肥水流到你家的田地不好吗。”陆景川走进来。
　　“大年初一我不想骂人，别人看到我们在一间草屋里像什么样？”梁玉珍探头出来，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便想走出去。
　　“在我面前还装圣女。”陆景川问
　　梁玉珍不管陆景川，看到外面没人就赶紧逃离草屋。
　　陆景川当真有点尿急，他赶紧尿完也走出来，远远看到梁玉珍走向冬天的树林。

　　陆景川不知梁玉珍去树林里干嘛，便装作无所事事也进了树林。
　　今年大年初四才立春，树林里仍十分寒冷，冬天的树枝上挂着冰条。
　　梁玉珍不想跟村里妇女扎堆烤火聊天，便想到树林里，看有没有喜鹊报喜。
　　她穿了回力牌鞋子也不敢跟她们一起烤火，怕火星溅到她的鞋子上，烧了破洞，一天新鞋当真成破鞋了。
　　树林里堆积好多枯叶，有些埋在白雪里。
　　陆景川跟上梁玉珍，像个贼从后面扑倒她，梁玉珍虽然料到他跟着过来，但没想到他如此粗鲁。

　　“滚开，大年初一不放过我吗。”梁玉珍愤怒责备。
　　“回力牌鞋子哪个男人买给你的。”陆景川瞪着眼问。
　　“管它是谁买的，反正不是你。”梁玉珍说。
　　“你说不说？”陆景川掐着梁玉珍脖子问。
　　梁玉珍极力挣扎，可是陆景川整个人坐在她肚子上，死死压着她。
　　“你掐住我脖子，我怎么说。”梁玉珍想呼吸都困难。
　　村子就巴掌那么大，她想一个人独处都难，何况拜托村长陆景川。

　　陆景川放开梁玉珍。梁玉珍表示先让她起来，她才肯说。
　　陆景川想着梁玉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让她先起来。
　　梁玉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树叶，看看自己的鞋子有没有弄脏。
　　她仰起头指着树杆上说：“你看，那只大松鼠，尾巴又长又粗。”

　　陆景川听她这样说，也抬头往上看。
　　梁玉珍趁他不备，转身赶紧逃跑。陆景川见被耍了，大步流星追上去，又把梁玉珍摁倒。
　　“你敢耍我，是不是皮痒了。”陆景川生气地说。
　　“你放了我吧，大年初一你就想折磨我，往后三百多天我怎么过。”梁玉珍哀求。
　　“就是要大年初一折磨你，让你尝尝头彩。”陆景川冷笑两声。
　　“你再这样我不敢呆在村子里了。”梁玉珍说。

　　“你还想插翅飞呢。你能去哪里，你娘家不给你回去。你不是回去住过两天吗，怎么被你嫂子扫出家门了。”陆景川说。
　　“我嫂子只是见我两手空空回去，刚进家门就给脸色看了。下次我回去买几颗糖给侄子侄女，再买两斤猪肉还是给住的。”梁玉珍说。
　　“我不捏碎你的嘴，能住几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为那里有你的百年基业，赶快说谁给你买的鞋子。”陆景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