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胸口起伏着，调整了一下情绪，勉强一笑，“对不起，张海，我不应该向你发火。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那就是，小婉只希望你好好的，不希望你替她报什么仇。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仇恨谁，而是擦干眼泪，转过身去，走向未来，做一个更好的你。
　　好了，就这样，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和小婉跟你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黄丽，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无论如何，小婉都是你带出来的人，是你的徒弟，更是你的闺蜜。她死了，你就好受吗？”
　　我怒声道。
　　“我不告诉你那些人是谁，本身就是对你最大的负责！你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吗？别看只是一群医生，却是手眼通天，通过看病，他们认识了多少达官显贵？
　　在他们面前，你一个机关里的小科员又算老几？你敢去跟他们硬碰硬，那就是找死！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能弄死你！
　　更何况，他们与多少人有利益连带关系？那些药厂、医药公司，哪个不是靠他们吃饭？你敢去动他们，就相当于去动那些医药公司，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好不容易送钱送女人养出来的摇钱树就这么倒下？
　　就算小婉活着，也绝对不可能告诉你他们是谁，她更怕你死。”
　　黄丽怒吼的声音比我的声音还大。

　　“你放心，我不跟他们硬碰硬，只要你告诉我他们是谁，我暗中收集证据，然后去举报他们！”
　　我深吸口气，放低了声音向黄丽道。
　　“举报？去哪里举报？如果不是实名举报，你以为相关部门会多看一眼？如果是实名举报，你又能举报到哪一层？区级？市级？省级？国家级？
　　无论举报到哪一级，最后都会转交到他们医院所属的那个行政层级相关部门去查办。
　　你觉得，在这个层级上，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告倒他们？”
　　黄丽冷笑道。
　　我瞠目结舌，黄丽好像说得很对，可我依旧很不甘心，咬了咬牙，我抬头望着黄丽，“那，那他们为什么会被小婉以孩子威胁，给了钱？”
　　“因为小婉说了，不给钱，就从他们的楼上跳下去。到时候，只要死了人，这件事情不查也得查了，那他们就会完蛋的！
　　所以，他们怕了，只能现场给钱。”

　　“这，这……”
　　我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一想到小婉，想到她毅然决然的样子，想到她拿到这笔钱只为了买到那套房子，我就心如刀绞！
　　“张海，如果你真的爱小婉，就别想着替她复仇，好好地活着吧！”
　　黄丽扔下了这句话，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突如其来的茫然。

　　我倒底，该怎么做？
　　我仰头望向天空，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近乎疯狂
　　的痛苦反刍，我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了。
　　但平复绝对不代表释然，就如同仇恨之火不会自然熄灭！
　　“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来吧。”
　　我吐出口长气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离去。

　　接下来，我去买了几个笔记本，想了想，又买了杯奶茶带了回去。
　　秋天已经到了，不知道吴珊珊的男朋友有没有送她秋天里的第一杯奶茶，反正我送了，也是向吴珊珊示好。
　　当然，这也是一个试探。
　　带着奶茶，我回去了办公室，推开了门，就看见吴珊珊正坐在那里刷着手机。
　　其实文教科平时没啥别的业务，算是比较清闲的科室，只不过是区里组织什么大型文艺活动或者逢年过节搞团拜会的时候才会忙一些。

　　“珊珊姐，刚才出去买了些东西，给你带了杯奶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只能先给你买一杯原味儿的，你尝尝。”
　　我笑着将奶茶放在了吴珊珊的桌子上。
　　“我最近减肥，不敢喝甜东西，谢谢你了啊，张海。”
　　吴珊珊笑着摇了摇头，将奶茶推了回来。
　　我心下间登时一片雪亮，玛德，王有志果然下蛆了，否则吴珊珊绝对不会以这样客气的礼貌拒我于千里之外。
　　“哟，看起来珊珊姐是准备结婚了，对不对？”
　　我就笑道。
　　通过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来分析人的现状和心理，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哦不，应该是老张的拿手好戏。
　　果然，吴珊珊有些惊奇地望向了我，“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珊珊姐你原本就很标准，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保持就好。
　　可你偏要减肥，这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的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是不是要和姚科长结婚了？为了穿婚纱，美美哒？”
　　我坐下来笑道。
　　果然，吴珊珊唇角不自觉地荡起了一丝幸福的笑意，点了点头，“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标准，你可太会说话了。不过，你也确实很聪明，居然一下就猜到了。是的，我们双方家长前几天刚见过面，已经定好了日子，就在三个月后，准备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这个信息瞬间让我心中一震，唔，信息很及时啊。
　　可是表面上我却是笑道，“那可要恭喜珊珊姐啊，到时候必须去讨杯喜酒喝。”
　　“一定会给你发请柬的，跑不了你。”

　　吴珊珊朱唇畔笑意不断扩大，向我笑道。
　　这个态度比刚才婉拒我奶茶的态度亲近了许多，显然，幸福的心情让她暂时忽略了心中对我的不快。
　　当然，也只是暂时而已。
　　那就要趁热打铁、继续套取有用信息了。

　　“说实话，珊珊姐你眼光可真好，姐夫那可是百里挑一的优秀男人啊，那么年轻就已经是区委组工部组织一科的科长了，以后前途无量啊。”
　　我就笑道，将姚奇一通猛夸。
　　夸女人也是有技巧的，夸她年轻貌美或许会让她高兴，但也有可能会让她对你生出警惕心理，个别自命不凡的女人甚至还认为你对她有非份之想。
　　不过，要是夸这个女人的老公，保证比夸她还让她高兴，并且还会避免她乱想些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果然，吴珊珊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眉眼都已经笑开了，证明心里是极其受用的。

　　不过她却还是摇了摇头，矜持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一天天累得要死要活的，都见不着他人影儿。”
　　“组工部嘛，管干部的地方，自然是要忙一些的。”
　　我就笑道，心中不断地记下这些有用的信息，待会儿我还要复盘分析呢。
　　“忙一些倒也没什么，可是我有时候也忙啊，以后肯定也会更忙的，一个家里总不至于两个人都在忙事业吧？”

　　吴珊珊叹了口气道。
　　“嗯？”这个信息让我心下间一怔。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看起来，吴珊珊好像确实还是有些野心的，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说出“忙事业”这三个字，并且无意中还说出了“以后会更忙”。
　　“那是啊，老科长走了，你一定是新的文教科长，咱们文教科也是部里的重要科室呢，自然是要忙的。

　　可是姐夫那边是组织一科科长，以后甚至还会提起来做组工部的副部长，当然会更忙，恐怕你们都没时间要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