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术结束的间隙,她去看了韩以湄。
她还是那个样子,毫无生气地躺着。
翟双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皮,忽然感觉有点毛毛躁躁的,低头一看,韩以湄的头皮上竟然冒出了短短的发茬。
她喜的都叫了出来,外面的护士听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跑了进来。
“怎么了?”
“她长头发了!”翟双白指着韩以湄的脑袋喜出望外地告诉护士。
护士跑过来一看:“哦,是的,前几天我就发现了。”
“也就是说,她的头皮功能已经回复了?”
“头皮没有完全被烧伤,有一部分皮肤严重一点,大部分还好,再加上你每天让中医过来给她保养头皮和精油按摩,肯定是有点用的。”
所以说,钱不会花在没有用处的地方的。
翟双白喜极而泣,她那么不爱哭的人,却蹲在韩以湄的床头,看着她秃秃的脑袋顶上的一片发茬哭了好一会。
“像个猕猴桃。”她又哭又笑,她又伸手摸了摸:“韩以湄,你最爱漂亮的,等头发长出来,你就醒过来,好不好?”
她跟韩以湄拉了勾勾,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到手术室门口。
手术还在进行中,她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偶尔会有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她就拦住人家问,护士说:“手术很顺利,不用担心。”
她长舒一口气,但心还是提着。
天大亮的时候,手术室上方手术中的三个字终于灭了,门打开了。
翟双白一直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医生差点踩到她。
她扶着墙壁起身,起来太猛了,眼前一片发黑,耳朵也嗡嗡响,医生的声音像关在盒子里一样,仿佛特别遥远。
“手术很成功,24小时之内没有太大的排异反应,就没什么问题了。”
翟双白的眼睛终于能看得清了,朴元妈妈也从里面推了出来。
她走过去,护士告诉她:“先进重症监护室观察24小时,没有排异反应就可以回普通病房了。”
翟双白跟在后面,一直到她被挡在了重症监护室的外面。
“你可以回去了。”护士跟她说:“你一夜没睡吧,留在这里也没用,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
翟双白趴在玻璃上看了好半天,看那心脏监控仪上的数据跳动的都很平稳,看的自己眼皮都打架。
她打着哈欠走出医院,聂予桑给她发微信,告诉她今天放她的假。
她又折回去,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躺下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她被人推醒,晕头胀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聂予桑站在她身边。
“七少?”
他扶着她从长椅上坐起来:“怎么就睡在这里?”
“几点了?”
“八点多。”
“晚上?”
“是。”
她急忙起来往监护室里面看去,聂予桑告诉她:“我问过医生了,她现在状态很平稳,你不用担心的。”
翟双白走过去,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各项指标都正常,她算了算时间,离24小时的抗排异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再熬过这十几个小时,排异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站在那儿好一会,聂予桑看着她瘦削坚毅的后背,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这样有情有义的,老天会看到的,你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有情有义?”翟双白咀嚼着这几个字,笑的直摇头:“七少,你抬举我了。”
翟双白又去医生那问了朴元母亲的情况,医生让她放宽心,基本上前十几个小时是最危险的,现在的风险已经逐渐降低。
吃了医生给她的定心丸,翟双白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
聂予桑见她面黑唇青:“你是不是一天没吃饭?”
“嗯。”
好像就是昨天半夜陪聂知熠吃了半碗饭,当时食不知味,只想着肾源的事。
“我陪你去外面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翟双白点点头:“我先去个洗手间。”
她洗了个冷水脸,人立刻就清醒起来了。
看着镜子里憔悴又苍白的自己,翟双白努力笑了笑。
不管怎样,她的使命完成了一半,现在就剩韩以湄了。
她用纸巾擦脸,天气冷脸绷的难受,她在包里找护到了手霜,随便当面霜擦一擦,不会皴就行。
进来了一个人,在她身后停下来,她抬头对着镜子擦护手霜的时候,那个人忽然惊叫起来:“翟双白!”
她一愣,去看镜子里的人。
一时间她没有认出来那个中年女人是谁,对方却激动地指着她:“翟双白!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害过的人不止我一个是吧,都不认识我了?你赔我女儿的命来,你赔我女儿的命!”
翟双白想起来了,对方曾经是她的一个委托人,女儿被学校的教导主任强bao,委托翟双白帮她打官司。
但那个官司证据不足,她女儿被强bao后回家就洗了澡,而且过了三天再去报警的,当时现场没有监控,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翟双白也去学校了解了那个教导主任的情况,口碑都不错。
一般这种官司很难打,胜诉的可能性很低,主要是取证太难了。
翟双白就建议女人和对方庭外调解,她告诉女人没有胜算,还不如多拿点赔偿,带女儿离开本市重新生活。
可是女人很固执,坚持要打官司,翟双白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她拒绝了女人的委托。
转头那个教导主任找到翟双白委托她给他打官司,翟双白接受了,并且赢了官司。
女人输的很惨,翟双白还记得她在法庭上就冲过来撕扯自己,骂她是黑律师,骂她丧尽天良。
翟双白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告诉过女人打官司没有胜算,她既然不是女人的代表律师,就可以去接受任何人的委托。
这件事情,在翟双白的职业生涯中就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件,在职业操守上她没有做错,至少这件事没错。
只是,无情了点。
她和朴元不同,朴元会对他的委托人产生同情之类的情感,她不会,就事论事,委托人就永远是委托人,不会成为朋友,她也不会对她的委托人产生任何情感。
她将护手霜放进包里就走出洗手间,女人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还我女儿的命!”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是你杀了我女儿!”
翟双白看着她愤怒扭曲的脸,不用问也猜到应该是她女儿在败诉之后想不开自杀了,这种事情翟双白见过太多了。
“我跟你说过。”翟双白一字一句地告诉女人:“不要打官司,一定会败诉的,拿钱带她离开这里重新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是你不听我的建议。”
她说完,挣脱开女人的手拔脚就走。
“翟双白!你这个黑心律师!你这个杀人犯!”
女人尖叫着追上来,随手拿起化验科门口的垃圾桶,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泼在了翟双白的身上。
化验科的垃圾桶里什么都有,最多的是病人化验的样本,盛尿液粪便的小盒子、试管等等,泼了她一身。
翟双白立在原地,身上各种黄黄的粘稠的液体往下滴,她得屏住呼吸,不然这种味道会熏得她马上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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