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前两个字故意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但后面几个字又特意压低了声音，导致整句话没人听完整。
　　而她又戴了口罩，众人看不到她的嘴型，根本猜不透她说了什么。
　　程杏说完话，也不给他们留太多时间，目光迅速转向另一个人。
　　看起来就像是她刚才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一样。
　　那人抱着摄影机愣了愣，见程杏移开眼示意下一个人提问时，他瞬间就怒了，“别叫了，他妈的都别狗叫了，我都听不到她回答了什么！都别吵了！”
　　他嗓门大，长得又威猛高壮，不然也不会第一个挤到程杏面前。一喊之下，众人闻言便纷纷住了嘴。
　　他们来就是想从程杏嘴里撬出关键信息的，看她愿意配合，当下也都耐着激动记录拍摄起来。
　　喧嚣的人群不到片刻就安静了下来。
　　程杏垂眸遮住眼底的嘲意，轻轻笑了笑，慢慢说道。
　　“为了让大家拍得更清晰直观，大家先往后稍微退一退，在给我个凳子，我站高一些，可以吗？”
　　“你该不会是想趁机跑吧？”有人恶意揣测着。
　　“我不跑。”
　　她坚定地说完，转向那位最初叫出她名字的男同学，“请问方便把凳子借我用一下吗？”
　　男同学爽快地答应了。

　　直到看见她真站在了凳子上，众人才略放了放心。
　　往后退了退，给程杏留出了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空间。
　　程杏顺势推开了唐梨，示意她先出去，离开人群的包围圈。
　　“杏子……”唐梨欲言又止，眼含担忧，想留下来陪她。
　　程杏却坚持让她走。
　　为防止唐梨犹豫不决，她话说得特别干脆直白。嗯，也是跟谢医生学的。
　　“梨梨，你留下来也没用。”
　　唐梨“……”
　　好吧，你说得对。

　　她嘟囔了两句，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唐梨只是程杏的闺蜜而已，有程杏这个关键人物在场，大家也都没功夫注意她。
　　所以唐梨得以安全地离开了。
　　这时候，为了让她的声音传得更远。
　　那位高壮的记者，递过来了一个喇叭。
　　程杏接过，轻声道谢。
　　男人闻言又愣了愣，深深看她一眼后，慢慢退开了。
　　程杏静静地环顾了一圈围着的人，对上了一双双或看戏或探究或激动的眼睛。
　　她没有说什么。
　　可凡是和那双澄澈清透的眸子对视过的人，都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报道处很快就静的落针可闻。
　　“程小姐，请问你怎么看待真假视频之说？真相到底是什么？”高壮男人语速极快，第一个问出了问题。
　　程杏缓缓开了口。
　　“大家都知道，我是翻译专业的，所以……”
　　她顿了顿，再说话时已然换上了别的国家的语种。

　　程杏用法语，德语，俄语等等她所学过的，熟悉的各种语种，组合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中国人，走在自己国家的大街上，听到有外国人仗着语言不通辱骂我国人，我揭穿他的面目，他恼羞成怒羞辱我，我反骂回去，请问我有错吗？请问我是否该保持沉默？请问义愤填膺辱骂假视频中的我的人，包括现在在现场言辞羞辱我的人，你们自以为自己是正义之士，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一大群人围着我，不让我走，逼迫着采访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就是你们秉持的正义吗？”

　　一阵叽里咕噜的清冷女声，通过喇叭声，传彻整个报道处。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可在场的除了翻译专业的个别人，几乎没有人能全部听懂程杏到底

　　说了什么。
　　“我知道那个chois是中国人的意思。”有人小声说道。
　　“那个达咩是日语的不要的意思。”
　　“感觉她差不多说了七八种外语，啧啧，不愧是南大的！”
　　“不止，以我看片，咳，看电影大片的听力，我肯定，不止七八种！”
　　“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她这么厉害，看起来也不像是视频里那样仗势欺人的样子啊……”
　　众人看着程杏。
　　她杏眸清澈澄亮，娇小的身躯细瘦羸弱，脊背却挺得笔直，淡绿色的长裙裹在身上，越看越叫人想到青竹。

　　坚韧倔强，不屈不挠。
　　大家面面相觑后，小声嘀咕起来。
　　“我们，会不会误会她了？”
　　程杏却没有停下发声。
　　她嗓音清冷，语调不疾不徐，淡定自若的继续用各国语言，轮番组合着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们在网上骂我，组织人员网暴我，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威胁了我作为中国国民的安全，我已经报了警，我相信郭嘉会还我清白，也会给大家一个真相。正义，不会迟到。”
　　程杏说完这句话后，目光转向最新赶来的，一名摄像机上带国旗的摄影师身上，轻笑道，“对吗？何记者。”
　　她这五个字，用的是藏语。
　　何记者笑了笑，也用藏语回道，“当然。”
　　而后，他挥了挥手。
　　几个丨警丨察忽然冒了出来，迅速按住刚才嘴最脏的几个摄影师。
　　包括那位还在现场直播的男人。
　　他手机摔在地上，屏幕上，一个高能礼炮豁然炸开。
　　绚烂至极。
　　程杏平静地看向被带走的几人。

　　而后，又把目光转向了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的那群各媒体大v们。
　　轻轻一笑，“我会用法律，揭穿真相。”
　　没人会想到，程杏会如此轻易地解决了这次的网暴。
　　她在南大报道处被围住提问的视频，和最初的真视频、并事发街道的几个监控视频一起，被郭嘉网转发了。
　　配字是正义，不会迟到。请相信郭嘉，拒绝网暴！
　　郭嘉网特意艾特了程杏。
　　程杏也乖巧地回复并转发谢谢郭嘉爸爸。
　　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却也铁证如山。
　　什么，郭嘉爸爸都发话了，你还不信？大胆，说，你是不是外国派来的间谍！？
　　有爸爸站台，网上的假视频迅速销声匿迹，还有黑客大佬发出了假视频剪辑痕迹的证据。
　　谣言不攻而破。

　　发言骂过程杏的人，纷纷删评道歉。
　　程杏的微博号一夜怒涨百万粉。
　　全是为自己当初的言行来道歉的。
　　当然，还有一些不死心的人，死咬着程杏攀附裴承，两人确有不正当关系，从而污蔑程杏是个拜金女，捞女。
　　程杏本不想理会。
　　但何记者私下找到程杏，希望她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程小姐，你挺身而出的行为让人敬佩，但此事最好尽快压下去，不要上升到国际舆论方面，希望你理解。”
　　程杏明白。
　　她在寝室看完头条消息，猜测今天恐怕不会太安生后，就提前给郭嘉媒体打了电话，表示愿意配合，只求换来真相。
　　她身上的热度那么大，且最初的行事出发点是好的，不该被世人污蔑。
　　也不该被网暴。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程杏报警，郭嘉解决后续。
　　“何记者稍等，我会处理的。”

　　此事，也确实该有个了解了。
　　程杏想了想，找出当初程父借钱的短信，和跟章哥借钱的合同，拍了一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