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年幼的时候家里贫困,父亲早亡,兄弟三人随着母亲改嫁到地主家,因为是家中老二,所以一直没被母亲重视过,年仅五岁就要去地里给地主家放猪,这样才能换口吃的。
到了三十岁,大哥跟弟弟都已经娶妻生子,只有他光棍一人,那年抗美援朝战争打响,村里招志愿军,无牵无挂的林炳付主动报名上了战场。
因为家中无人,林炳付打起仗来毫无顾忌,几次三番冲在前面,却也福大命大,最后平安回了国。
那个时候,平安归来的志愿军都会被分到个好单位,奈何林炳付没上过一天学,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即使立了功,也只能被分到铁路去当普通工人。
林炳付打仗回来,村里人给介绍个对象,是隔壁村的叫文素英,比他小三岁,却是离异带了两个男娃,一个八岁,一个三岁。
那个吃大锅饭的年头,家里多了两张嘴,就都得少吃,林炳付已经三十多岁,再耽误下去这辈子也娶不到媳妇,最终跟文素英结了婚,自己在村里给分的地里用黄泥盖了个破草屋。
婚后十年,两人又生下三个男孩,那时候很少有人有正式工作,林炳付的单位在平阳城,他过节放假才会回家,因着上过战场的原因,小孩子见了他都吓得跑回家直哭,家里的几个小子也一样,可两口子的日子也算过起来了。
一晃三十年过去,两人已过花甲之年,林炳付也退了休,自己的大儿子接了班,因此引起了文素英带来的两个儿子的不满,老大娶了个小学老师,早早成家搬了出去,只有过年才回来看老两口一回。
老二就住两人隔壁,老太太心里总觉得亏欠二儿子,平时有点好东西都要偷三摸四送过去。
老三,也就是林炳付自己的大儿子接了班,也娶了平阳城里的姑娘,姑娘性子烈,跟老太太处不来,平时也很少回来。
老四闹着要当兵,两口子死活不同意,结果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从此了无音讯。
而老两口的小儿子,林锡宏,书读的不好却有点小聪明,在村里当了个电工,娶了个山里的老婆,跟老人住在一起。
小儿子结婚没多久,媳妇就给生了个闺女,那个年代,村里生孩子,如果是男孩,接生婆要喊是个带把儿的,主家听了就会多赏钱,男孩都是一百,而接生出女孩,则鸦鹊无声,主家一般给三十五十也就算了。
林锡宏的媳妇生孩子的时候,老两口在外面急的直搓手,此时二人已经有两个孙子三个孙女了,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
生林锡宏的时候林炳付都四十多岁了,也算老来得子,因此对小儿子格外稀罕。
随着婴儿的啼哭,老爷子等半天没等来接生婆的喊声,急的推门进去,问怎么回事。
儿媳妇虚弱无比,歪过头去不敢看老两口。
“宏子,怎么事儿?”
接生婆抱着孩子低着头。
林炳付是个急脾气,见都不吱声,以为孩子出啥事儿了,赶紧让老太太接过孩子,老太太扒开戒子一看,是个瘦了吧唧的女娃娃。
“老头子,是小孙女呦!”
老太太抱着小女娃爱不释手,林炳付一听也喜笑颜开,当场掏出两张大票!
二百块!
要知道人家生了儿子才给一百块!不过老爷子铁路退休,有钱!
老爷子这一举动给所有人都整懵了,看着儿媳妇不解的眼神,立马明白了众人心中所想。
“玉兰儿,咋的生女儿你不高兴?我告诉你你可是咱家大功臣!咱家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
去他的什么老儿子大孙子,大孙子跟着三儿子两口子在平阳城,跟老两口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哪有捧在手上暖呼呼的小孙女亲?有了小孙女,老儿子都要靠边站!
老爷子高兴,当场给小孙女起了小名:林媛媛,他知道自己没文化,大名还是就给孩子爹妈起,起这么个小名,就是觉得这名字好听,跟他的小孙女正好般配!
林媛媛也争气,一般孩子被林炳付抱在怀里不得吓得哇哇大哭?林媛媛眼睛还看不到人,竟然举起小手要去抓爷爷的胡子,逗的林炳付哈哈大笑,儿媳妇见老两口是真稀罕孩子,也松了一口气。
林媛媛出生在90年代一个比较落后的农村,可她有个当过兵的爷爷,从小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那时候村里的小卖铺里就没有林媛媛没吃过的零食,甚至城里的炸鸡鱼丸,别的孩子都没见过,她已经吃腻了。
只要她能吃上两口,她爷爷就给她买一堆,堆着吃,吃够为止,村里没有不羡慕她的孩子。
她家隔壁是她二大爷家,二大爷家里有个成年的姐姐,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但是三个人关系一般并不亲厚。
林媛媛的奶奶会给孩子看事儿,谁家孩子点子低撞到啥了,晚上哭闹,家里就会来人请她奶奶过去给立壮。
林媛媛几乎在爷爷奶奶屋子里长大,每次都央求奶奶带她去。
每次看到奶奶从家里带一面老式铜镜,到人家里,先是问问孩子去哪玩儿了,可以大概判断是撞到“自己家人”还是“过道的”。
锁定范围,就让主家拿一个碗,碗中装水,将铜镜放平盖在碗口,再拿个生鸡蛋放在镜面上,口中念念有词,问是谁稀罕孩子,如果念到名字鸡蛋站住了,就说明孩子被这位冲了身子,家长赶紧出去给烧纸答对,基本纸烧完,孩子也不哭不闹了。
林媛媛从小身体不太好,整个人瘦的跟竹竿一样,刚出生三个月,她爸骑着三轮车带着她妈跟她进城打预防针,半路跟个出租车撞上,孩子跟妈都被卷到车底下。
路人都说这娘俩完了,林锡宏当场就疯了,揪住出租车司机的脖领子就揍,给人揍的鼻青脸肿,许玉兰抱着林媛媛从车底钻出来了。
从那以后,林媛媛可以说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都说她魂儿被吓没了,她奶奶每天在她睡觉前给她喊魂儿,平时更是寸步不离,很怕她出了意外。
上学的时候别人书包里带的是书,她书包打开都是药,就这样林媛媛长到了二十岁。
职专毕业到了平阳城一家空军幼儿园当了幼师,试用期第一个月发了六百块钱工资,林媛媛趁着周六给她爷买了两瓶酒,给她奶买了老太太爱吃的糕点,欢欢喜喜回了家。
两位老人看着小孙女回来自然开心,小孙女从小就孝顺贴心,别的孩子嫌弃年纪大的人身上有味,林炳付耳朵背,说话要贴着耳朵才听得清,一般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只有小孙女对他有耐心。
“爷,让你喝酒,可不能多喝!”
老爷子嗜酒如命,家里没人敢管,有一次酒精中毒差点过去,林媛媛正在外地上学,连夜赶回来摔了林炳付的酒瓶子哭的肝肠寸断,从那以后林炳付再喝酒都是偷偷泯几口,怕被谁看见跟林媛媛告状。
老话说,时间会让人成长,而成长的代价必定是疼痛的。
林媛媛23岁那年,老爷子90岁寿终正寝,七天后文素英紧随而去。
一口气失去两位至亲,林媛媛顿时感觉天崩地裂,参加奶奶葬礼时,其他哥哥姐姐在屋里打麻将笑声一片,林媛媛在灵堂哭的几度昏厥,最后鼻血止不住,被林锡宏跟几个朋友抱着送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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