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笑了,说“能啊,你小子他娘的的右眼就是太阳,左眼就是月亮。你小子啊,啧啧啧啧啧啧,真他娘的会要!”
师父指着我嘿嘿地笑了,拿起户口本,拎着一瓶酒朝着门走去,到了门前,回过头看着我说“丢儿,我走后把赶生和你姥都接过来吧,你姥一辈子不容易,都是你姥爷造的孽,这债也算是还完了。你的命是赶生给的,还得赶生守着才行。赶生活着,你就能活着,赶生要是死了,那你也就活不成了。”
师父说完,拉开门就出去了。
我一回头,看到桌子上有一包拆骨肉,我一着急拿着拆骨肉追了出去,一不小心被门槛子绊倒了。就觉得身体一空,人一哆嗦,直接就醒了过来。
我瞬间就知道自己做了个梦,我知道师父已经死了,以后再也没有那个和蔼又严肃的糟老头子骂我了。
我拉开灯的一瞬间惊呆了,我看到桌子上摆着白花花的一堆现大洋。
我拿起来一块现大洋,跑到了院子里,抓着现大洋看着大门抽泣了起来。我知道,师父是真的走了。从这天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师父。
而这天早上,我看这个世界不一样了,这世界被我分成了两种,一种彩色的,一种黑白的。
我用手挡住左眼,这个世界就是彩色的,我用手挡住右眼,这个世界就是黑白的。
我还发现了一个规律,用两只眼睛看世界,白天是彩色的,晚上是黑白的,点多亮的灯都没有用。
这年七月十五中元节,我生意不错,一天卖了三千多块钱的纸钱。这些纸钱都是我姥和赶生用黄草纸剪出来的,自然比印得卖得好。
镇上老刘家兄弟七个,都挺能打架的,刘老四开了一家超市,也想做纸钱生意,他们进了不少货摆在门口卖,结果没卖出去多少。都是那种印出来的酆都银行的纸钱,动不动一张面额就几十亿,糊弄鬼呢!
大家都不傻,咋会买那种纸钱嘛。
不过到了第二天,地税的人就上了门,让我交增值税,我卖一百块钱就交十三块钱的增值税。找我要税的这人姓赵,叫赵英俊,他是老刘家的表亲,在镇上上班。
这个老刘家,在我们平安镇也是说一不二的家族,他们的爹杀了人判了无期,愣是被他们给弄出来了,据说是保外就医。老刘家人公开就说,我们杀人都不用坐牢,谁要是他娘的不服就干谁。在我们全县,老刘家都出名,据说市里也有关系。
我说“以前我师父活着时候没听说要交增值税!”
“你做生意就得交税,这是规定。你要是不交,你就违法了知道吗?”
我小声说“赵叔,你等我一下。”
我跑去超市买了一条红塔山,回到店里我塞给赵英俊了,我说“您通融通融,我这一年也就这几天能赚点钱,平时卖几个花圈纸人的,也就够家里人开销。我要养着我姥,赶生,我还有个上高中的妹子。您帮帮忙,把我的情况和上级说一下,给我减免一些。”
赵英俊拿着烟说“今天就这样吧,对了,你以后做生意别吃独食。你看对面超市进了一千多块钱的纸钱,它卖不掉,要不你把这些纸钱都兑过来,这增值税我就给你减免了。”
我为难地说“那不是糊弄鬼嘛!烧纸钱要的是一份真心,剪出来的纸钱鬼才花得起,印出来的,那是假币!”
赵英俊顿时瞪了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他娘的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啊!给你脸了是吧!丢儿,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英俊说着就把烟塞进了包里走了。
赵英俊刚走,我小姥爷赶生从后屋出来,狠狠地朝着地上喷了一口唾沫说“我入他娘,他咋不去死!”
我说“小姥爷,别说了,被赵英俊听到我们就麻烦了。”
七月十七这天,我接了一个大活儿,县里死了一个老太太,一百零一岁,寿终正寝,喜丧。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都有出息,想大办一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手艺好,一下从我这里订了一万多的扎材,包括一个木质包铜的骨灰盒。
骨灰盒和花圈是现成的,扎材需要我现做。人刚走,大办七天出殡,人家要最精致扎材,不怕贵。我必须在六天之内全做出来,出殡之前的下午必须拉走。
我计算了一下,赶得上,就接了这活儿。
这活儿干得顺利,东家对我的手艺也满意,说我扎出来的东西就和真的一样,打远处看我扎的那轿车,和真的一比没啥区别。
东家肯出价,我肯定也是下了功夫。说心里话,那些纸人要是点上睛,说不准真能活过来。真的是栩栩如生。
七月二十三完成这批货,七月二十四,赵英俊又来了。还带了两个跟班。这俩跟班我认识,是乡里联防队员,一个叫毛三儿,一个叫大勇。他俩名声不怎么好,二十七八也娶不上媳妇,不过他俩会给老刘家溜须拍马,会做走狗。当联防队员是老刘家给他俩找的营生。
赵英俊一进来就让我交税,他拿着收据给我开了一千五的增值税,撕下来递给我说“丢儿,缴税光荣,偷税是违法的,是要蹲大牢的知道吗?交钱吧!”
我不抽烟,但我总是准备一盒红塔山在兜里装着,来人给给人递一根烟。我掏出烟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根,然后点上。
我说“赵叔,这样的生意也不是总有,我这今天有活儿,明天没活儿的,还要养一大家子呢。我姥,赶生,还有我妹妹张兰在上高中,哪里都要钱。……”
“你别和我废话,你挣钱就得交税,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他娘的法律!你想抗法吗?”
毛三儿说“丢儿,以前不和你要税是照顾你,你不能习以为常
知道吗?别废话,你他娘的快缴税!”
我说“赵叔,我手里没那么多钱。”
“你这笔买卖可是一万多,你跟我说没钱?”
我这时候脾气也上来了,我说“这税也太高了吧,老刘家卖建材,一天卖好几万,我也没看你管他们要这么高的税!”
赵英俊一听脸就黑了下来,指着我说“丢儿,你和老刘家比是吗?行,你他娘的行。毛三儿,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毛三儿拿着对讲机出去,很快就喊来了一群人,进屋就要搬东西。
我拦着,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赶生过来帮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和赶生一起被按在地上打,他们开始的时候用脚踹,用来用胶皮棍抽打我俩,打得我和赶生满脑袋都是包,打得我们鼻青脸肿,鼻子直窜血,打得我姥都不认识我了。
我姥出来直接给他们跪下了,被大勇踹了一脚,直接把我姥踹翻在地。我姥起来又跪下,抱着大勇的腿求他。
大勇这才让大家不要打了。我和赶生这时候已经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赶生的一只眼睛被打得充了血,像个兔子。
我眼睛也被打肿了,脸也给踹肿了,我就像是一个猪头。
鼻子里的血止不住,我就拽了一张草纸塞进了鼻孔里。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把我店里的东西全给搬了出去,装车拉走了。我这店里一下变得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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